中年警察面無表情道:「我們接到報案,昨晚有人侵入民宅,偷走屋主的收藏品。民宅離這裡只有十分鐘的車程。」看著丁綠堯,「我們在現場採到你的指紋。」
這個警察的意思是——他昨晚去當賊?
夏音曉早已下樓,站在丁綠堯身後,這時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他……他昨晚和我在一起,整晚……都在一起。」
話一出口,陶媽等四人的目光都向她射來。她臉蛋一紅,但仍堅決地挺起背脊,為他辯護。
這指控太荒謬了!他昨晚都在她身邊,怎麼可能會去做穿牆越戶的事?可是,他為何完全不為自己辯解?是怕拉她出來作證,會令她為難嗎?
她擔憂地看著丁綠堯,他卻對她微微一笑,握緊她的手,看向辛紅,「只有指紋而已?」
辛紅瞄了夏音曉一眼,才道:「受害者家裡的出入口都裝有攝影機,拍到了可疑的人。這是擷取的影像。」取出幾張照片,照片上拍到的人有正面和側面,都是同一人——丁綠堯。
夏音曉感到一陣暈眩,喃喃道:「不可能……」
中年警察伸手推開她,扣住丁綠堯肩頭,「請跟我們回局裡一趟。」
*** *** ***
送女兒出門時,前來接她們上學的邱冠玲見她神情有異,關心地問了幾句,但夏音曉什麼也沒說。
她怎麼能說,她的煩惱是因為丁綠堯被當成竊賊,已經被帶回警局?
陶媽把他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父母離異、逃學逃家、進出警局如家常便飯……他所謂很多沒告訴她的秘密,就是這些嗎?
當陶媽提到他有個雙生兄弟時,她不由得振奮起來,心想那些照片上的或許是他的兄弟;但陶媽接下來說,那個孩子隨父親移居大陸,後來生病過世,教她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丁綠堯被警察帶走時,吩咐誰都別去警局,說他一個人就能應付。但陶媽還是不放心,打發孩子們去上學後,就和丁綠尹前往警局。
夏音曉也想去,但陶媽說她和丁綠尹就能處理,要她待在院內。
於是,偌大的育幼院裡,只留下夏音曉與谷靛。
九點多,谷靛準備到學校上課,下了樓,見到夏音曉獨坐在窗邊。
「妳今天也要去咖啡店吧?」谷靛走到她身邊,
「要我陪妳去嗎?」
她搖頭,
「我可以自己去。」
直到谷靛出了門,她仍坐著,怔怔望著庭院中的樹木。
在這裡住的期間,一早起來,她總先和他與孩子們一起吃頓熱鬧的早餐,等飯後孩於們上學去了,他或者幫陶媽處理育幼院的事情,或者修理哪個孩子弄壞的腳踏車,一面和她閒聊。當她出門上班,他也陪她搭公車去咖啡店,一待就是一天,直到晚上回到育幼院……
每天從早晨睜開眼,到晚上入睡前,她的視線裡永遠都有他。種種瑣碎的小事串起每一天,讓她心安,有種淡淡的幸福感。
然後是,昨夜……淡淡的幸福感變大了,像是在她心裡放進一個太陽,光亮與溫暖充滿她。當他說那件事不是她的錯時,她覺得可以真正敞開自己,接納自己,也接納他……
然而,幸福有多大,此刻心頭的不安就有多大。陶媽的話彷彿在她面前展示了另一個人,讓她窺知她從不知道的他的另一面,昨夜的一切瞬間變得好遙遠,教她恐慌。
他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他昨夜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對她說那些話?
會不會就像他對她保留自己的過去一般,他的承諾裡也隱瞞了些什麼?
如果此刻見到他,她敢向他問出這些疑惑嗎?
夏音曉走出育幼院大門,輕歎口氣。這時候她實在沒心情去咖啡店,但那裡有魏霓遠和費橙希,至少能和他們商量,減輕她的憂慮。
再者,她不想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育幼院內,尤其視線裡沒有他,感覺像是被遺棄,令她難以忍受。
才幾天啊,一向很習慣孤獨的她,已經被他慣壞了,見不到他就如此空虛……
她剛朝公車站牌走了幾步,就發現站牌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朝育幼院的方向望著,一頭鬈發被風吹得凌亂。
他回來了?
她難以置信地朝他走去,腳步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最後奔跑起來,直撲進他懷裡。
「你回來了……」她抱緊他,上一刻的疑惑、恐慌,瞬間都已忘卻,只餘滿腔喜悅,緊抱著他,不肯鬆手。
她終於明白,自己已經愛上他,他有什麼樣的過去,她不在乎,他對她隱瞞了什麼也不要緊,她只想待在他身邊,其它怎麼樣都無所謂……
「怎麼了?」他伸指勾起她下巴,微笑道:「瞧妳這麼緊張。我說過會沒事的,不是嗎?」
她微怔。他……似乎有些不同,仍是熟悉的笑顏,但……就是有些不同。「已經沒事了?」
「暫時沒事了。有陶媽和阿尹她們作證,加上我過去名聲太響,想整我的人本來就不少,要取得我的指紋也不是什麼難事,應該是有人故意嫁禍給我。」愛憐地捏捏她鼻頭,「不過關鍵還是因為妳。大姊頭對妳可是信任得不得了,要不是妳說我昨晚都和妳在一起,她還沒那麼快相信陶媽和阿尹的話呢。」
「她們呢?」對了,是感覺不同。
她離開他的懷抱,打量著他。衣服跟今早一樣,頭髮也是一樣的卷,仍是有點孩子氣的笑容,但抱著他時,卻像……抱著另一個人似的。
「她們說要去買菜,等一下就回來了。妳現在要去老大那邊吧?今天別去了,一大早碰到這種倒霉事,把我心情都打壞了,陪我出去散心好不好?」
也許是她多心吧?她正要點頭,忽地一陣風吹來,吹開他耳際的髮絲,露出形狀漂亮的左耳。上頭沒有她送的耳環,甚至也沒有……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