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始至終她沒提到一句婚配事宜,只當他是男寵欲留置身邊氣氣她的死敵,不想讓她太得意罷了。
為了勝利,她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包括讓自己重病不起。
「公王的厚愛請恕小民不能接受,這藥單上的藥材宮裡應該不虞匱乏,請公王按時服用別為難自個兒的身子,千金難換無病之身。」他言盡於此,聽不聽得進耳也只有隨她了。
他只醫病不醫心,再多他也無能為力。
「你當真這麼狠心,眼看我一病不起仍無一絲憐憫?!」淚光流動,她語帶酸澀的泫然欲泣。
若以眼淚為武器的話,欲泣而隱含的噙著最叫人動容。
而深知這一點的她眼噙盈盈淚珠,始終不讓它輕易滑下面頰,水眸盈滿流光的逼使他屈服。
「公主,我有一事相求可否?」柳縫衣眼藏異色的低垂雙眸,不讓他人窺探眼底的打算。
以為他回心轉意的薩哈娜哪有不應允之理,螓首輕點,「不論你想要什麼,本宮的回答絕無半個不字。」
笑得深沈的柳縫衣抱拳謝過,「小民的徒兒中毒甚深尚未完全康復,故小民斗膽向你借人一用。」
一聽他提出商借事由,背脊突地一凜的冷面侍女二話不說的往角落退去,悄然地貼近圓形窗欞。
「借人?」什麼人比她還重要?
「就她吧!我看她是宮裡最閒的人,挺適合打打雜、提提藥箱。」
雷霆一閃千里遠,千夫一指萬般休,最不起眼的綠葉竟成紅花中那一點突兀,一目瞭然。
食指一點欲藏越顯,所有人的目光毫不落空的望向雙手攀窗的身影,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此人是誰?
「把頭轉過來讓本宮瞧瞧。」
像在隱忍什麼的冷面侍女兩手握緊又鬆開,微揚的肩頭看得出在吸氣,身形頓了頓地慢慢回身,目視繡鞋看似恭敬的低垂著頭,平凡無奇的眼眸中閃動著冷冽寒意。
她用「心」瞪著出賣她的「奸臣」。
柳縫衣嫌事情不夠熱鬧的走到正被眾女用眼凌遲的冷面侍女身側,「無心」的將手往她肩上一擱,狀似親暱的撫弄她的發,還順手拭淨她臉上根本不髒的污漬,笑得好不愜意。
兩雙憤怒的眼冒著火光。
一是對著他,一是對著他懷中的冷面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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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給我查出那個小賤婢是誰,我要她立刻從這個世界消失!」
砰砰隆隆的聲響由未央宮傳出,杯盤橫飛、珠飾四散,滿目狼藉的碎瓷斷玉多得讓人幾乎無法行走,除了屋頂太過堅固拆不掉之外,所有眼見之物搗毀泰半,瞧無完物。
自從柳縫衣神采奕奕的帶走一位面容清麗、冷然的侍女後,原本病得四肢無力的薩哈娜匆地原形畢露,眼露凶光得咬牙切齒,嬌顏驟變一如殺神的滿身怒氣,見了東西就砸,毫不心疼。
薩哈娜的本性如野馬一般難馴,心機深沈擅用謀略,城府之深無人知曉,連勤政愛民的樓蘭國王都被她的心計所隱瞞,以為她是知書達禮的溫婉公主,多次在眾子女面前讚揚她的良善可人。
雖然她是樓蘭城的長公主,卻不是樓蘭城第一公王,她的母親只是不受重視的側妃而已,當一國之母的皇后產下一名女嬰後,她的地位一落千丈的失去父寵,大家的眼中只有嫡出的子系才是嬌嬌兒。
從那時候起她就處心積慮的佯乖裝巧,陷害手足讓父親見到她的存在,壞的全是別人所為,好的全往她身上攬,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再無嫡出、庶出的分野。
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越是難得手之物越要想盡辦法得到,她要天下人都不能再漠視她,當她和生命一樣重要。
「這樣做好嗎?目前人在柳大夫那裡……」若有閃失誰擔當得起?
啪!
侍女的臉頰多了一道血紅的掌印,看得人心驚。
「由得你多話嗎?誰敢擋我的路誰就該死,絕無例外!」她已經受過太多的忽略了,不能再退讓。
小時候遭冷落的陰影始終徘徊不去,她知道掌握有力的人才勝過當個乖巧的女兒,公主的價值不過是政治的籌碼,沒有選擇婚姻的權利。
「是,奴婢多嘴。」侍女自掌嘴巴一下,憤怒的主人才略微消氣的一哼。
「去,把冰絹給我找來,我有要事吩咐她。」
要讓一個人消失非常容易,只要有一把刀。
第六章
「你是什麼意思,故意和我過不去嗎?」
怒目橫視,從不發火的羅蘭衣一改清冷性子,揪住但笑不語的柳縫衣的襟口,低吼不已的不肯放開他,像要將他的肉一塊塊割下,浸泡在酒缸裡三天三夜再撈起來餵狗。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卑劣至此,一個人受難倒也罷了,居然毫無廉恥心的拖她下水,打亂她原本計劃的一切,讓她成為被人憎恨的對象。
或許他不知多病的公主原是一頭嗜血的母狼,可是潛伏兩日的她可看得透徹,連親手足都能陷害的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他分明是武大郎賣燒餅,盡找「麻」煩。
千里迢迢遠從中原來到樓蘭城不是來讓人恨的,外婆當年被她那個其貌不揚的頑童外公拐走時曾遺留一塊蘭石,聽說色澤圓潤形似一朵幽蘭,身為蘭盜的她不免手癢的想「拿」回來。
怪店的夥計為她打聽出蘭石的下落,目前被打造成蘭戒收藏在樓蘭王宮,因此她才易容成宮中侍女潛入伺機而動,待時機成熟時再下手行竊。
沒想到她周詳的安排全被他破壞了,一句話全盤皆散,還落了個可能遭追殺的下場。
據她在未央宮附近觀察所得,表面上是皇室公主的薩哈娜私底下不僅豢養殺手和死士,甚至和邪派人士來往密切,藉由他們提供的某種藥方佯病,讓本無病痛的她看起來脈相大亂,幾近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