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嗣快速瀏覽過一遍,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兵部尚書竟被讒言誣蔑擁兵自重,勾結軍官意圖謀反?荒謬!八王爺那幫人就這樣唯恐天下不亂嗎?」他怒氣沖沖地喝道。
兵部尚書為人正直,尤其注重其廉潔的名聲,對萬歲爺的忠誠更無庸置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受千夫所指的蠢事?這分明就是無中生有,要讓兵部上下陣腳大亂,從而生事!
「貝勒爺,郡王爺吩咐屬下找到您後立刻帶您動身回京,盡快徹查此事!」遠薩克盡本分地催促。
康嗣愣住,心中驀地緊緊的!「那麼急?明天再上路不行嗎?」即使他沒打算帶芸兒走,但最少也要跟她交代一聲。
遠薩剛毅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是老實地表示自己的想法。「現在時間炯早,若能現在出發,今天入夜前便可離開蘇州縣府,早一步回到京城。」
康嗣在心裡大略盤算了會兒,在大局和她之間,他二話不說便選擇了前者。女人雖然可以帶來一時的歡愉,但比起國家大事,實在不足掛齒。
他真心這樣認為,但胸口為什麼仍舊鬱悶不已?這是怎麼回事?
「你在這兒等我,我準備一下,然後馬上跟你回京。」撂下這句話後,康嗣便策馬向前奔去。
「喳!」遠薩看著康嗣修長健壯的背影,總覺得他有些不一樣。貝勒爺向來灑脫,鮮少露出剛才那種迷惘猶豫的表情……
騎著揚風,康嗣回到與芸兒共住了兩個多月的破茅屋。他在門邊佇立,遲疑了一下,便推開門板進去。
進屋之後,發現芸兒還沒有回來,他說不出心頭湧上的是失望還是慶幸。
他沉默地觀望四周,有那麼一剎那,芸兒的嬌容忽然在他腦海中閃現。可是他十分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太習慣有她陪伴而已,因此就算是他現在感到有些依依不捨,也不是件太奇怪的事。
接著他抽出白紙,連筆墨都不準備,直接咬破指尖,用他的鮮血寫上最後要對她說的話。寫完後,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的碧玉,上面的蒼鷹雕得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出自富貴之家,還有五、六錠沉甸甸的金子,全都一起跟著白紙安置在她的床鋪上。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但他肯定這對她日後的生活一定會有莫大的幫助。這塊上好的美玉及金子,已經夠讓她離開這個村落,在蘇州城內買棟能遮風擋雨的屋子,自力更生,不必再受人白眼欺負,三餐也不再只是豆腐青菜配饅頭!
這是他對她恩情的回報,也是對自己辜負她的補償。
康嗣輕輕地歎了口氣,他退出茅屋,躍上揚風的馬背,「駕」的一喝,便頭也不回地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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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同村樵夫的牛車上,芸兒一路上都是笑瞇瞇的,將自己賺來的碎銀,和從城中買回來的補藥帖子及男性衣料緊緊攬在懷裡,一刻也不願鬆手,彷彿那是多重要的寶貝似的。
雖然要康嗣獨自留在茅屋有些不太妥當,但三個月一次的市集是絕對不可以錯過,進城的車更不常有,她唯有先進城去,盡量在當天趕回來。
她聽藥鋪的老闆說,受傷的人要多喝一些能壯健身體的藥,才能完全復元。所以她立刻買了好幾帖回來給他;也買了幾塊看來不差的布匹,想趁閒時幫他做件新衣服。
不知道他看見這些東西,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她希望他會高興,只要他對自己微微一笑,她便心滿意足了!
「芸兒,妳家到了。」樵夫向她喊道。老實說,他並不討厭善良純真的芸兒,有時候甚至還挺可憐孤苦無依,又受眾人輕視的她,所以能夠幫得上忙的,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謝謝大叔!」芸兒朝?夫點頭道謝,便小心地下車。但一踏到地上,她的胸口卻驀地一陣心悸,似乎有什麼事發生!
樵夫見她身形有些搖晃,便關心地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可能是坐得太久,腳有點麻,很快就好了!」芸兒露出一抹要對方安心的笑,便揮別樵夫,慢慢往茅屋走去。
奇怪,現在天色已開始黑了,屋內怎麼不點燈?她推門進去,發現裡頭漆黑一片。
「康嗣!」沒有人響應她。
他不在?但他從來沒有在這個時辰外出過啊!她想到剛才下車時那陣不好的預感,心裡驚疑不定,感到呼吸困難--
芸兒立即點燈,整個屋子一下子亮了起來。然後,她發現床上竟然放著一堆金子和翠綠的玉珮。
她呆呆地望著那堆一般人夢寐以求的財寶,臉色卻漸漸蒼白,時間彷彿從這一刻停滯不前,連心跳都跟著停止了。
那是他的東西!她認出了他的玉珮,和被他喻為微不足道的金子!他為什麼把這樣貴重的東西隨便地放在她床上,她不是說過她不需要嗎?
芸兒無神的雙眼湧出淚水,似乎已經猜到原因。她緩慢地抽出壓在底下的信。那用血寫成的寥寥數字,就如一把利刀在她的心上劃出一道道傷痕,血淋淋地見證他的無情!
芸兒,珍重。
康嗣 字
這晴天霹靂般的事實,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般地杲站床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孤單悲痛的情緒幾乎要將她的心給撕裂,她的眼眶不斷落下豆大的淚水,全身顫抖著,懷中原本緊緊抱著的東西,全都鬆手掉到地上……
康嗣竟然趁她進城的時候,連句道別的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他說會跟她一起生活,他承諾過的!可是就在自己把心全交給他後,他卻一聲不響地走了……她好害怕、好害怕,不想過沒有他的生活,她不能失去他啊!
為什麼他要走?是她對他不夠好,抑或是他已經厭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