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了很久的淚水,此刻才從她的眼角一湧而出,她搗緊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想獨自承受那股埋在心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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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八大胡同--
和往常一樣,今夜的歡玉仕房仍舊笙歌鼎沸,燈火通明。門前的熙熙攘攘,大廳的歌舞昇平,讓只想尋歡買醉的人,留意不到後堂的緊繃氣氛。
一個俊美中帶著點邪氣的男子,不太端正卻不失貴氣地坐在首位,身旁還伴著一名美妓,整個人流露出不羈戲譫的氣息,但卻能讓心裡有鬼的人感到恐懼,渾身動彈不得。
「貝勒爺,這個人真是不識趣,竟敢打擾你飲酒的雅興,還想傷害你,真是太膽大包天了!」
美妓像是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了,她毫不懼怕地上那些血跡斑斑的男人,若無其事地向身邊的男人嬌瞋。
「對,他們真是該死。」康嗣瞄了瞄奄奄一息的刺客,面無表情地喝了一杯烈酒。
渾身是血的殺手無力地趴在地上,從康嗣幽深不見底的眼瞳裡感覺到一股寒意,瞬間恐懼的感覺佈滿全身,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真好笑,你們以為我會傻得再讓你們得手一次?」康嗣咧開一抹殘酷的微笑,像在嘲弄對方的愚蠢。
上回就是這群殺手在蘇州城郊攻擊他,害他不得不躲藏起來先行療傷!這筆舊恨他還沒空跟他們清算,他們就趁他來歡玉仕房這種青樓妓院,以為他毫無戒備時偷襲他,真是罪不可恕!
「貝勒爺……求貝勒爺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拿人錢財、為人消災啊!」殺手們齊聲哀求。
上回他們仍不覺得這康嗣貝勒有什麼厲害之處,而且仗著人多勢眾,所以才毫不顧忌地攻擊他。但現在單單是他所流露出的氣勢便已經凌駕一切,他們不禁深深後悔接下這份委託!
「饒了你們?你們不是死士嗎?」他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語調輕柔地問:「不打算事敗之後集體自殺?」
「不,我們不是死士,我們還不想死!」殺手們紛紛掙扎爬向他,一旦面對生死關頭,便成了軟腳蝦。「貝勒爺,我可以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求你能大發慈悲,放我們一條生路!」
「紅紅,他們說不想死呢!」康嗣輕輕地笑出聲來,站起身來走到那群刺客的面前,蹲下身子。「瀕臨死亡的滋味好玩嗎?要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當時可有對我手下留情?!況且,你要說的我可不想知道呢!」
「就是你們刺傷貝勒爺,害我快三個月見不到貝勒爺?」紅紅生氣地拉著康嗣的衣袖。「貝勒爺,咱們趕快處置他們這群渾蛋,然後回我房裡去用飯嘛!」
「來人,把這堆廢物扔出仕房。」康嗣毫不留情地向外頭守候的侍衛們下命令。「還有,我不要再見到他們。」
「喳!」侍衛們急忙應聲,等主子離開以後,便進去處理貝勒爺口中的「廢物」。
紅紅偷偷覷了他的側面一眼,看康嗣貝勒平日漫不經心,輕浮愛玩的模樣,原來處理起事情來可以如此嚴格強悍,精明決斷,難怪朝中大臣都那麼怕他,甚至還有人處心積慮地要除去他。
「貝勒爺,你好久沒回京了,不要被那些壞蛋給氣壞啦!」回到房裡,紅紅替他倒了杯酒。「看看丫頭擺上了多豐富的菜色?有魚翅、荷花魚絲、烤鴨……全都是郡王爺吩咐下來,要廚子準備的宮中菜餚,叫紅紅幫您洗塵!」
康嗣看著滿桌的佳餚,卻遲遲沒有動靜。
「貝勒爺?」紅紅奇怪地喚他。
「有沒有清淡一些的東西?」
「例如呢?」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哪一個客人來到仕房,不都是大魚大肉、大口喝酒的?
「青菜豆腐之類的。」康嗣喃喃地說著。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些色香味俱全的宮中膳食,他卻一點食慾也沒有。
「哈哈哈,貝勒爺,咱們仕房又不是庵寺,哪來的齋菜侍候您?」紅紅笑著望向突然轉性想要「齋戒」的男人。
雖然自康嗣從江南回京後沒什麼大變化,仍舊風流倜儻,但她總覺得他有點不一樣。
「說得也是。」他舉起筷子,開始品嚐這桌好友特地為他準備的洗塵宴。
照理說吃了將近三個月的粗茶淡飯,他應該要感到很煩膩才對,但看見眼前的豐富菜餚,他怎麼反而懷念起那些食之無味的粗食?
他該不會是想念那個原不應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吧?如果真是這樣,他必須早點忘了她才行,因為她只是個「意外」。
紅紅抬起手來,用手指輕輕撫摩他的手背,嫵媚地暗示道:「貝勒爺那麼英武威猛,實在無須『齋戒』,枉費了府上姬妾和紅紅的心意……」
康嗣頓了一下,眼神逐漸回復為以往的玩世不恭。
「我才不會『齋戒』,我很瞭解該如何調劑自己……」他摟著女人的手放肆地回應她的挑釁,惹得紅紅嬌笑連連。
此時此地,他拒絕想起芸兒,因為她太純潔、太不懂得取悅男人,和放蕩的他一點都不對味。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徹底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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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小小的身影手裡提著一隻大籃子,匆匆忙忙地穿梭在北京城的東直門南大街上,接著直直轉入胡同巷弄中。
她就是花了兩個月,辛辛苦苦從江南來到當今最繁華熱鬧城市--北京的芸兒。
「林大叔,我回來了!」一踏進客棧廚房的後門,芸兒便朝正切著麵條的中年男人喊道。
「芸兒?怎麼這樣快?!妳不是到城西去買東西嗎?」大廚林二放下刀子走到她的跟前問道。
林二是濟南客棧林掌櫃的弟弟,他受林掌櫃所托,在自己工作的客棧替芸兒找份差事。芸兒乖巧老實,身世可憐,又隻身北上尋兄,所以他們兄弟倆都打從心裡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