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讓我走吧……」芸兒顫抖著發紫的唇瓣,虛弱但堅定地說道。
其實她在心底不斷地問自己,她能忘掉這一切嗎?不,她不能,可是她又能怎麼辦?
她的話狠狠地擊中康嗣的胸口,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假思索地怒吼:「想都別想,我永遠都不會放開妳!從妳在九門提督衙門出現的那刻起,妳就該有這個自覺!」
他絕不會為了兩人間的誤會爭執,就趕她離開貝勒府,更不會讓她有機會從他手中逃離!
「死都不放過?」她眼中蓄滿淚水,低低地問。
「是,死都不放!」他被她不吉利的話激得失去理智,摟著她的力道大得快讓她窒息。「即使要死都只能死在我懷中,何況我絕對不會讓妳死!」
莫非她寧願死,也執意要離開他?他究竟做了什麼,她才這樣恨自己?
「我好懷念我們在那茅屋裡的那段日子。」芸兒咬著下唇,閉上眼睛回味著記憶中的幸福。「那時候只有我們兩個守在一起,我每天可以親手煮飯給你吃,看你練功舞劍,原來那才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那一瞬,康嗣彷彿明白了一些事,一些模糊不清,卻又呼之欲出的事情。
芸兒露出淒涼的苦笑。「康嗣,我要的,就只是你真心待我罷了……」
在她心目中,他就是她的唯一,她何嘗想離開他?一想到若離開貝勒府,往後就必須過著沒有他的日子,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
可是她再也無法承受他在看自己的同時,想的卻是別的女人!她寧願自己先退開,也不願見到他那傷人的眼神。
「我當然是真心待妳的……」看到她受傷害的神情,他不由得沉重地歎了口氣,不忍再看她這副淒苦的模樣,禁不住撫上她清麗的容顏,溫柔地抹去她的淚水。
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開始一幕幕地在他眼前飄過,那些甜蜜美好的過往原來一直不曾被他遺忘。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早就愛上了這個單純直率的笨丫頭,只是生性不羈的他從來沒坐下來好好想清楚罷了!
芸兒深深地凝視著他,在他黑如子夜的雙眸中見到自己的倒影。他心中真的有她?!該不該再給他、也給自己一次機會,賭他的真心?
芸兒將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許久不曾聽到的沉穩心跳聲。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希望。不管這樣是否太過任性或不自量力,她都不想放棄任何留在康嗣身邊,佔據他溫暖懷抱的可能……
第十章
待芸兒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了,矇矓之中,她看見了坐在房裡的康嗣。
她以為自己還在作夢,連忙揉了揉眼角、眨了眨眼睛,用力閉上,然後再猛然睜開,見他果然還在,便坐了起來,輕喚道:「康嗣?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昨晚明明走了啊……
「醒了?」康嗣放下手中的公文。「今天不用上朝,我就來陪妳。仔細想想,我很久沒這樣陪妳了,難怪我們之間有誤會都解釋不清楚。」
芸兒再度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漸漸漾出一抹柔美的笑靨。看來他把她的話都聽進去,他們之間終於雨過天晴了!
「是芸兒……一時想不通,鬧笑話了。」面對他的體貼,她對之前的不快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康嗣勾起一抹微笑,深邃的眼中滿是柔情。他來到床沿坐下,伸出手輕輕為她順了順軟細的長髮,柔聲說:「那妳以後要乖巧一點,最好像小貓咪一樣,來好好補償我。」
她終於像從前一樣對他只有全心的依賴愛慕。看來,他所要做的,是好好守護著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而不是進行那些已變得幼稚無益的報復行動。幸好有芸兒,他才能放下這個包袱!
「嗯,我一向都很乖的。」芸兒投進他的懷中,嬌憨地笑著。
「我昨晚已叫總管請昭鏵離開。」他突然說道。
芸兒怔住,滿臉為難地抬頭看著他。「這樣好嗎?你不用為了我而……」
「不全是為了妳。」他安撫地摸摸她的頭後,面無表情地繼續道:「昭鏵剛喪夫,理當留在八王爺府中守喪,不宜外出。而且我和她非親非故,更不應收留人家的寡婦,那樣於情於禮都不合宜。若宗人府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
芸兒心地太過善良,即使她不喜歡昭鏵,也不會希望看到外表楚楚可憐的昭鏵黯然離開。不過現在有了這個理由,芸兒想必不會再多說什麼。
「那她的確該回去替她夫君守喪。」畢竟他們夫妻一場,即使亡夫對她怎樣不好,都不該在喪期內離家另投男人懷抱。
「別談她了,免得殺風景,我叫小菊來侍候妳梳洗。」他已經計劃今天要和她騎著揚風到城郊散心。說不定到郊外一趟,她會減少對家鄉的思念,從此一心一意留在京城。
這時,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康嗣揚聲應道,語調有著淡淡的冷漠。
「貝勒爺,佟王府的阿泰戈求見。」侍衛垂頭跪地通報。
「讓他進來。」他要芸兒坐回床上。「我出去一下。」然後走出內室,在外廳接見佟王爺的近身侍衛阿泰戈。
「康嗣貝勒吉祥。」阿泰戈恭敬地行禮。
「起喀。有什麼要事?」惟經會叫他直接來一趟,肯定有重要的事非找自己不可。
「王爺想請貝勒爺與他一同進宮面聖,商談有關江南一帶官僚訛詐國庫財物的案件。」阿泰戈特意提醒一下。「這次貝勒爺或許會留宮兩、三天,所以王爺請貝勒爺先向府中交代安排一聲。」
「好,我準備一下,你叫惟經先行進宮吧!」
康嗣輕輕歎了口氣,回到內室,看見芸兒已穿好衣裙,正在自己梳頭。
「原本今天想帶妳去郊遊,但公務纏身,這計劃要先擱下了!」他站在她背後,看著鏡中的佳人說道。
「沒關係,國事比較要緊。」他和阿泰戈的談話,她都聽見了。「這兩天你都不回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