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我所有的疑問都顯得多餘了,既是如此,我毫不猶豫地把心上了鎖,從此有關穆穎的感情歸向,我一概沉默。
「教授!你被季雪凝畫成木頭,心裡作何感想?」死耿肅!哪壺不開提哪壺!
「咦!季雪凝呢?這場面缺她就少份趣味了?」怎麼?!我還有娛樂你們的義務啊?!我暗自咒罵著。
「我在這兒呢!才打個盹就聽到你們聯合起來出賣我——」愈是清楚一切就愈不能退縮,我大方地站起身走到他們之間,以最宏亮的聲音、最快樂的笑靨面對。
「我在你們的印象中真的像塊木頭?」穆穎笑著徵詢大家的看法。
「也還好啦——那是季雪凝才有這種聯想力。」
「是嘛!穆教授要是木頭,那耿肅不就是石頭嗎?」
這又引起一陣大笑喧嘩。
「季雪凝你說呢?」陳慶光老喜歡找我麻煩。
這會兒,二十幾雙眼睛全盯著我,擺明了就是等著看戲的神態。
就為這口氣,我更不能退縮了。
吸了一口氣,我讓自己的笑更徹底,「這又不能怪我!就像西瓜是甜是淡,也得要有人買了、剖了、嘗了才能確定知道,而咱們只不過是在旁觀望的門外漢,盯著那青綠的西瓜皮,半天也瞧不出個所以然——」
「你是說——穆教授像西瓜?!」難怪有人總說,蠢的人少說話,姬芳燕就是血淋淋的例證。
「哈哈哈——」又惹得哄堂大笑。
「我是說——」我提高音量,「我是無罪的——」我迴避著穆穎的眼光,「因為我又不是阮家小姐,能讓穆教授扯下面具,露出本性。」
「哎呀!不對,是真情流露——」陳慶光插著嘴。
」哇——好肉麻喔——」這話題,似乎成了大家的最愛,或許是因為正值青春年少,也許是天性的好奇心不少,反正就這樣瞎起哄,問的問題是天南地北、不分大小。
「穆教授,那你有沒有學人家洋人,送花給阮小姐?」
「沒有——」穆穎笑著搖頭。
「這麼沒情調啊?!」
「那表示穆教授的個性啊——不拈花惹草嘛!」
「可是——只要是女人都喜歡有人送花,尤其是自己心愛的男人——」
「教授,有沒有什麼花讓你情有獨鍾?金線蘭?牡丹?或——野花?」最後一句又是一陣笑聲。
穆穎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你們認為呢?」
「猜不著——咱們又不是阮小姐哦!哈哈——」
這時,穆穎站起身,將視線轉向不遠處的花叢間,說,「它總是在天真無邪中綻放著它的燦爛,以獨特的方式釋放它的熱情澎湃,我行我素、固執勇敢,說實在的,那是一份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瀟灑自在。」
「這是什麼花呀?梅花嗎?是勇敢,卻不夠熱情——」
「真的是——野花啊?瀟灑自在——」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議論個不停。
「穆教授,別再賣關子了啦!」
他,笑了笑,再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指向那堆花叢。
「我知道了,是玫瑰花,野生玫瑰——」陳慶光還挺機伶的,一眼就能猜出。
「那不是玫瑰,是薔薇。」穆穎突然間提高了嗓音,神情也肅穆了幾分。
在此時,愣住的,除了我以外,還有姬芳燕。
恍惚間,我彷彿看見了姬芳燕向我投來的眼神中,有驚愕、有憂心。
第八章
自校外教學回來後,我和穆穎之間有了峰迴路轉的改變了。
偌大的校園成了我和他相互較勁的地方。
每一回的擦肩而過,每一次的轉身回眸都是我不能錯過的大好機會,我善用著我的一顰一笑刺激他隱藏不說的感情,在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散發的風情以及若即若離的熾熱眼神在在都試探著他心的歸依。
我早在這場拉鋸戰中居於主動,清楚地看著他步步為營,小心防守。
「丫頭,我很早以前就不玩『火』啦!」
「丫頭,我是個老頭了,玩不起你們年輕人的遊戲了——」
他總會在我逗弄他之後,冒出個一、兩句此等的話,但,我硬是不理睬,因為這個借口太含糊,太沒說服力。
「丫頭,你到底要我如何?」最後,他仍皺著眉、哭笑不得地看著我。
「實話實說——」我只要他實話實說。
「啐!什麼跟什麼嘛!」他瞅了我一眼,再用熟練的「遁功」閃得不見人影。
一回、二回,再樂觀的我也難免心灰意冷,但往往就在我想放棄之時,穆穎又會主動地丟了個餌在我面前,輕而易舉地把我的心勾到他身邊。
像這天,下著雨,讓我疲累的心更蒙上冷意。
「又粗心沒帶傘啦?」穆穎遲遲不先行離去,「今天你的救星還在考試呢!恐怕得再等一、兩個鐘頭。」
「那也不干你的事啊!」我冷冷地說著。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誰又惹到你了?」
「沒有。」連看他一眼的念頭都興不起了,「穆教授——有事您就先走,沒有義務在這陪我聊天殺時間。」
他又不吭氣了,整個空氣都凝結成冰,讓一旁的我頓感窒息。
走哇!走哇!既然心裡沒有我,又何必如此矯情?!只需要無牽無掛地大步走開,好歹也是個答案。
「我走了——」索性,我先逃離了。
「可是這雨還沒停——」他有些急了。
「這雨沒啥大不了,我沒看在眼裡——」話未竟,我從容地走出了屋簷,往校門外的大街方向走去。
秋雨不冰,但卻也教人心頭不由得生起寒意,雨絲不大,但打在臉上卻也疼到心底。
我走著、屏住呼吸、停住思緒,這段路不長卻像一輩子都走不到的距離,但我仍是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我知道,只消一走出大門,我的決定就會成形,而屆時再有千軍萬馬的誘因,我也不眨一眼、不動一下心。
突然,雨不再落在我的衣襟,一把傘,就無聲無息的移上了我的頭頂,成了我季雪凝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