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情境發生在寶吟身上,次數之頻繁已難以計數,但是她從未嘗試過屁股開花,不禁躍躍欲試。
「還有,有一回蒙古獻上一批駿馬結先帝,你阿瑪相中了其中一匹性子暴烈難馴的馬兒,趁著沒人注意時,自己偷偷地拎著鞍轡,不顧危險地闖入馬廄,決心要馴服它為已有,當然是瞞著皇上沒說。可是那馬兒別說是騎,連馬銜都不願配戴,一光火起來,竟大鬧皇宮馬廄,你阿瑪還沒能坐下馬背,便翻落在草堆中,差點兒沒成為蹄下亡魂。
不過,馬兒光火算不上什麼,他還得面對先帝的怒火,權衡輕重之後,前者不啻小巫見大巫。以皇帝九五之尊的地位,一句話便能讓人掉腦袋,即使是手足兄弟亦然。」
一聽阿瑪有危機寶吟立即反應。「後來呢?後來呢?」她不願有人動阿瑪一根寒毛。
明亭香笑著轉而看向博穆,與他深沉幽邃的綠眸相對,閃爍其瞳中的光芒令她為之傾倒。
「先帝與你的阿瑪交換條件,若是他上書房同師父唸書,便將馬兒賜給他,由他慢慢去馴服,否則便交由宗人府論罪發落。」明亭香看著博穆說出最後結局。
聽見阿瑪脫險,寶吟重重地吁了口氣,「還好,還好。」
博穆忍住衝動,不去反駁寶吟的話語。當初上書房中,以他的底子最為薄弱,與其他貝勒、貝子無法齊頭並進,被欺負得可修了。若說光明正大一對一的單打獨鬥,他可以一敵十仍綽綽有餘。但是那些個小王八羔子才不興正道,只敢在背地搞花樣,玩不過便集體圍毆,他當真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那些麻煩事兒,他可是一個勁兒往下吞,沒像個娘兒們四處嚷嚷,而那幾個小龜蛋也不敢隨便張揚,別說他們捉弄的是王室宗親,光他們人多勢眾,玩陰的尚玩輸他,一傳揚出去便別做人了。
但是從明亭香的眼神中,他看得出她瞭解內情,明白發生過何事,並為他一掬同情之淚。
這要發生在平時,他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若是得自於她,卻出奇地令他心情暢快,樂於接受。
右手向前伸出,他靜心等待著她會有何反應,是選擇心靈相通,相知相惜,亦或只是甩過頭去,來個相應不理。這是一個測試,但是她並不知情。
隨著車輪輪輔聲,他覺得一顆心似乎成了輪下犧牲者,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因為她卻仍未有所反應。難道一切只是他的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博穆不住地反問自己,不願相信最慘烈的事實竟然發生。
就在他已經失去信心之時,明亭香終於緩慢但真實地握住他的手,他迅速地反應,緊握住不放,像抓住希望一般,手中的柔荑如浮木,令沉溺在苦海的他獲得救贖機會。
她並不知道手一交出去的同時,她的未來也同時地交了出去。
關閉三年的襄親王府,在得知主人將歸來之時,慈寧宮便派出人手,代主打理清掃裝修的工作,以最佳狀態迎接主人回家。
當年襄親王出征之際,便以優渥銀兩遣散府中僕傭,此次聞知主人回家,不少僕人回流,再次為襄親王府效力。
統籌所有大小瑣事的潤祥公公,是太皇太后多年的心腹,此次出宮理由自是不單純,暗地裡奉了懿旨觀察襄親王與寶吟格格,一解太皇太后多年來的疑問。
早在巴時,派在城門口的探子回報已瞧見襄親王一行人的座駕,潤祥公公便召集府中的所有僕婦,群集於門口排成兩列,準備歡迎王爺與小格格的歸來。
於新漆的朱門前,眾人難掩興奮,不住拉長脖子翹首盼望車馬的出現。
以前的老僕眼尖,認出領頭的倪忍,克制不住歡欣興奮之情,驚呼聲此起彼落。
馬車於敞開的朱門前停住,眾人屏息期待將出之人。瞧見主人挺拔健碩的身影下馬車,已有人濕了眼眶,其次步下車門的女子並不熟識,提供了一個情緒整理的機會,但是緊接著出現的嬌小人兒,除了小格格之外是不作第二人想,幾個情緒激動難抑的老僕,再也無法抑制地嗚咽,涕淚如雨下。
「奴才們恭迎王爺、格格回府。」
不知是何人帶頭,一瞬間自門外向內延伸,原本站著的男男女女全跪在地上高呼,聲音響徹雲霄,傳至幾里外仍清晰可聞。
在明亭香的扶持下,博穆看著這座華麗的府邸,首次有了回家的感覺。這感覺並非來自僕人恭敬屈卑的言詞,是由立於左右兩名女子所帶來,他們好像出遊歸來的一家三口,樂於在屬於自己的屋簷下好好休息,消除旅行帶來的疲憊。
「奴才奉太皇太后懿旨,恭迎王爺與格格歸來。」潤祥甩著馬蹄袖殿後跪下。
「起來吧,不必大禮伺候,各自歸位去忙各自的事吧!稍晚再一一面敘。」博穆下了回府的第一道命令。
僕傭們謝過之後,將眼淚、鼻涕一大把地全往袖子上抹,歪歪倒倒地自地上爬起緩步離去,又哭又笑的表現令寶吟一頭霧水。
「潤祥公公,太皇太后老人家可好?」博穆問候著長輩,這可不是虛應故事,而是真心憂慮。
「太皇太后身子骨一向硬朗,但是只要一思及王爺與格格身在前線,安危瞬息萬變,她老人家不免哀聲歎氣。」潤祥忠實地報告。
「我捎回京的家書可有收到?」
「收是收到了,可是您總是千篇一律只寫安好,其他便略過不提,令太皇太后一顆心高懸,不得安穩哪!如今您與格格都回京,可得早些進宮去,別再讓太皇太后心心唸唸。」
或許是身為宦官,脾氣與行事作風較偏女性化,潤祥忍不住嘮叨了幾句,但知他忠心護主,博穆只淡然一笑不予追究。
「明日上朝述職後,便進慈寧宮向她老人家問候,煩勞公公代為通傳。」
「那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