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還是不夫——」司沛恩覺得接受一個陌生醫師的心理治療有點怪,想了想,正欲開口拒絕。
「請進。」做了個邀請的動作,江承顯推開大樓的旋轉門,回頭望向 『司沛恩,阻斷了她未完的話。
她硬著頭皮走進去,而後跟隨他的腳步,前往他位於這棟大樓二樓的診療室。
診療室採用胡桃木色的裝潼,給人溫暖的感覺;並以霧玻璃做為隔間,讓人覺得安心不少;玄關及窗台上的花飾、具造型感的現代化擺設,在在使他這裡有別於醫院予人森冷、不適的感覺。
基本上,這兒比較像是個雅痞的住屋,完全跟診所聯想不到一塊兒。
由於這樣的空間設計,使得司沛恩不再像先前那麼抗拒了。
進入霧玻璃內的診療室,在他的辦公桌前有一張KiIlgsize的米白色大沙發,一看便知道很柔軟,彷彿一坐下去,身體便會整個陷進去,緊緊地被包裹住。
一定很舒服吧?司沛恩眼神不禁流露出嚮往。
仿拂可以看穿她的意圖般,江承顯伸手請她坐下。「坐一會兒吧,這張沙發很舒服,包你一坐便不想起來。」
淡淡一笑,司沛恩坐了下去,一坐下,整個人果真陷進去。好柔軟、好舒服、好安全。
恍如天籟的自然聲響輕輕流洩在室內,加上這柔軟的沙發,司沛恩不由得閉上雙眼,感受許久未曾感受到的,平和的一刻。
「閉上眼睛,專心聽聽音樂裡出現了哪些聲音?其他什麼都不要想,讓思緒獲得滌淨。」江承顯有一副很好的嗓音,配上背景的音樂,的確具備令人卸下心防的優良條件。
「往事應該還是如跑馬燈似地一幕幕出現吧?說說其中令你最感痛苦的書面。」他的聲音緩緩地、一步步地引導著她。
「……我的未婚夫為了保護我而死在我面前,肇事的兇手卻仗著權勢而逍遙法外……我對一切感到怨恨,卻又無能為力,這樣揪心的痛苦,日日折磨著我……」說著說著,司沛恩的眼淚從眼角流出,冰涼的感覺令她悚然一驚!天,她在幹什麼?為何會如此輕易地對陌生人揭示瘡疤,說出了難以對人言的揪心刺痛?
難道……她真的壓抑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了嗎?一想到這兒,司沛恩便害怕得想逃。
急促地站起身,膝蓋不小心碰撞到他的書桌,讓原本也閉上雙眸的江承顯驚詫得張開眼。
顧不得失態,司沛恩只想逃離現場。她急促地說道:「我想起我還有事,該走了。」
拿起皮包,她腳步跟艙,幾乎是奪門而出。
看著她倉促離去的背影,江承顱悠悠地歎了口氣。
看來,這會是一條漫長的治療之路。
但只要她願意,無論時間多長,他都會努力下去的。
只要她願意……
第四章
深夜時分,司沛恩在黑暗的世界,擁抱著絕望。
對幸福絕望,對生活絕望,對未來絕望……
車禍那晚的書面,總是一再地在深夜時分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一幕、一幕,又一幕。
頭痛侵襲著司沛恩,悲傷的情緒像頭巨大的怪獸,嘮咬著司沛恩脆弱的心;孤寂的感受則像永遠洗不掉的黑色油墨般,包圍著司沛恩。
於是,對車禍肇事者的恨意,在巨大的悲傷與孤寂感的滋養下,漸漸壯大,焚燒著司沛恩的每一根神經,毀滅了她原有的理智。
痛與恨緊緊擴住她的每個細胞,尤其當她閉上雙眼,這種刺痛的恨意更加猖獗,於是,這股很意在每個深夜裡極盡所能地折磨著她。
每到黑夜,司沛恩只能睜著眼睛流淚,並且被迫去感受那些她無力承受的痛。因此,她不得不怨恨起那個帶給她這一切苦痛的肇事者。
她恨江雪梅,她更恨這股恨意使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變得不像以往的她了。
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好想忘記這一切,她渴望能夠得到救贖,能夠恢復往日的平靜生活,可又覺得這麼做會對不起死去的瀛泰。
就這樣,她每晚都陷入恨與不恨的掙扎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誰來救救我……」
☆ ☆ ☆
渴望得到救贖的司沛恩,再次造訪了江承顯的診所,答應接受他的諮商。
在填完一大曼心理問卷的表格後,司沛恩好奇地環顧四周。這裡沒有刺鼻的藥味,也沒有青冷慘白的日光燈,她覺得這裡很像一個溫暖舒適的家。等待測驗結果的忐忑心情,因為讓人心安的環境而漸漸平緩。
「根據測驗結果,顯示你有憂鬱症的傾向。」
江承顯宣告她的測驗結果。
司沛恩神情木然,內心卻湧起一股排拒感。
憂鬱症?怎麼可能!
從小到大,什麼苦她沒嘗過,不也都堅強地撐過來了嗎?
她只是因為瀛泰的摔死,一時不能接受罷了。
她是太傷心了,絕對不是什麼憂鬱症病患,絕對不是!
「你可能不太能接受,不過,從你的問卷裡顯示,你嚴重失眠,對事物失去感覺,甚至還有自殺的傾向。」
江承顛說出的每一項症狀,都令司沛恩姣好臉龐上的血色一點一滴地褪去。想到自己近來脫序的生活與深沈的悲痛心情,還有那股莫名的尋死念頭,她愕然,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確具備了「憂鬱傾向」的事實。
備受折磨的單薄身子微顫,更顯瘦弱,令人看了於心不忍。
江承顯試著用最愉悅的口吻,充滿希望地說:「不過你不用擔心,你這是突發性的,只要願意接受治療,就可以痊癒。」
江承顯來到司沛恩面前,像在拍公益廣告片一樣,對著她說:「我們一起努力,向憂鬱說再見!」
司沛恩明顯感受到了來自江承顯的樂觀,望著眼前這位亟欲帶她走入陽光中的男子,司沛恩接受了。
她嚮往這種陽光般的心情與生活,她想釋放自己遭受禁紹的心。
於是,她接受了自己的憂鬱傾向,也願意接受他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