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破解我謎題的?」
「哈!我以為你不會問了呢!」他洋洋得意。「古人喜愛在詩中隱有喻語,你既不是為首的『薰倒』,自然該叫末尾的『水藍』咯!怎樣?我沒猜錯吧?」
不怪她總有份熟識感,他們確是碰過面的。甚而,她的記性也沒想像的差,對他還是稍稍有點印象,水藍有絲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水藍,」他切切叫喚她。忽然就想到了水柔,怎麼最近遇到的兩個女孩都姓「水」?他和姓「水」的兩位佳人,可真有緣啊!「你得給我機會請你喝咖啡,才能印證我等你的誠心!」
「你的誠心需要喝咖啡才能印證得出嗎?」她感到新奇。
「當然不是!」他很快的否認,「那麼,就算是和解了吧!」
「和解?」她聽不懂。
「上次的事。」
「什麼?」她更迷惑了。
「我錯認你是『小人俞』的那次。」明知重提往事可能招致負面的後果,他依然勇於承擔的一肩扛起了。
「哦!那次啊!我早忘了!」她大方的不予計較。在她諸多煩擾中,不重要、次等的她就能忘且忘,不予記仇,唯獨——他輕佻的目光梭巡她臉孔之事不能忘,夢境都要記得。
「我能相信這話是出自你肺腑之言嗎?」他過分憂慮了。
「你可以不信,沒人拿槍逼你。」繞過他,她朝前走去。
他加快腳程跟上她。
「喝杯咖啡真這麼難?」
「為什麼一定要喝咖啡?不能吃晚飯嗎?」她不解男女約會的過程。「這有特定程序?」
「自然不。」他笑。「我們到哪吃飯?」
「由我決定?」
「沒問題。」只要她肯去,去哪兒他皆不介意。「你打算去哪家?」
「風停閣。」她簡捷地說。
「風停閣?」他略微思索一下。「有這家餐廳嗎?算我孤陋寡聞了,它在哪條路上?」
「我家。」
「你家?!你家是開餐館的?」他驚奇。
「風停閣不是間餐廳。」他倆且說且走,並排而行。
「那麼它是?」
「是我住宅那棟公寓的雅稱。」
他簡直有點不敢置信,愣愣的盯著她。
「才見過第三次面你就預備把我帶回家見你父母了?」倒叫他受寵若驚。
「你發什麼神經啊?!」他制止他的妄想。「我的意思是你我各自回家享用一頓溫馨晚餐,你的妻女應該都還在等你吧!快回去,別讓他們久等了。」
「妻子、兒女?!如果你要套問我可曾結過婚,我的回答是『沒有』!你放心了嗎?假想敵全不存在!我甚至除了你,不曾交過別的女朋友!」他急於澄清。
她慌忙揮手。這誤會可大了,她怎會關心他結婚與否,這根本不干她的事!
「我沒這意思,真的沒有!」這是實在話。「雷先生,不打擾你,我先走了。」
她不說再見,只因她不預備再見他了。
「慢點,不能吃晚飯,至少讓我送你回家!」他退而求其次。
「不必了,我還有事情……」她找借口婉拒。
「那麼,好歹讓我做一件事。」他俯下頭,不停在她耳畔低喃他的名字:「雷遠,雷遠,雷遠……」接著,抬起頭盯住她眼睛,熱情地說:「這次你真的得牢牢記住我的名字了,因為我不允許你再將我忘記!」說完,他再深深望她一眼,轉身走了開去。
就因他持續不斷以姓名轟炸她耳膜,害得水藍在下了公車後,耳中仍殘留著他低沉感性的嗓音。他當真以為她腦子有毛病呀?要那樣折磨她耳朵,用這法子逼她死背他名字!她就偏不遂他心願的徹底忘個夠,偏偏——這樣還能忘記,她腦袋就真的出問題了。
她彎進巷子,腳步隨著家的逐漸接近而輕快不少,包太太屋中的燈光無疑對她是一種有情的招喚,她迫不及待要去按響包家門鈴,接她的小水柔了!此時,有輛轎車自身後駛近,車燈照得道路頓時光亮了起來,水藍很自然的往右邊靠去,車子超越她,停靠在前面的路旁,有個男人熄火下了車。不知道是第六感,或某種因素所致,水藍隨意一瞄,呆楞住了!怎麼又是他呢?!她認為此生不會再見到的人!
雷遠鎖上車門,在一股莫名的驅使下,他轉頭向右望去,笑容立即在他既驚且喜的面容上綻放。他歡悅的呼叫,聲音中飽含興奮:
「真巧,又在這兒遇見你!」
「你竟為了送我回家追到『風停閣』來!」她驚異,不可置信。
「風停閣?我怎麼從沒注意這兒的稱號?」雷遠在路燈照射下始見著那塊懸掛牆上的古雅木牌。
「少裝了,你其實是跟蹤我才到這兒的!」她怒火騰升。
「我是要送你回家,不過你拒絕了,記得嗎?」他提醒她。
「那你能解釋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裡?來找朋友?」她譏諷地逼問。
「我沒有朋友住這兒。」他聳肩,挑明的說了。
「我早知道!」她輕視他不高明的笨伎倆。「那你可以走了!」她下逐客令。
「走?!」他皺眉,對這字陌生得很。「去哪?」
「這是我家,你已經追查到了,不該走嗎?」
「你家?!」他好笑的。「這幢公寓只住著你一戶嗎?」
「你?……」
「我也住在這兒,三樓。」能與她同寓而居,真是太巧了!他讚歎生命中的各種奇跡。
「三樓?!水柔說隔壁新搬來的雷叔叔——就是你!」她更驚異了!天下事未免太巧了,不該巧合的湊巧。
「水藍,水柔,」他叫喚她倆的名字,腦中乍晌水柔曾對他說的:我和媽媽住在一起!這麼說,她們兩位「水」佳人是——「她是你女兒?!」
水藍沒有回答。只因在這局勢下突遇他,她也慌亂的傻了!但為何會這樣彷徨無措呢?在一個仍屬陌生的陌生人面前……
第三章
深沉的夜幕籠罩大地,天邊的月亮正高潔的發出銀白色月光,關懷的照進一戶緊閉的落地長窗裡,沉寂的室內默然無語,是歸人已眠嗎?不,在月色照不到的沙發上,有個人正製造了一屋濃霧,噴灑了一屋煙氣,卻仍不罷休的持續不斷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直到整個煙灰缸堆滿煙蒂始止。這人是誰?他有何煩瑣心事困坐愁城呢?是!他是雷遠,擁抱一屋孤寂的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