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醉在星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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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黑暗中的他,看來默語凝思,沉靜平穩,這是他的外表;內心裡,卻如潮水澎湃!從沒經歷過這樣酸澀的心情,未嘗體會這般難以描繪的感受,他甚至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明白的,是他清楚這所有的愁煩究竟是為誰,那困擾了他腦海許多天,為解她名而煞費苦思的女子——水藍。

  自從那日在「華亞」偶撞她後,當晚他回到「雷宅」,關上房門首件事便是抽出紙筆,記錄他背誦一下午、刻印心坎的兩句隱語:

  「薰風乍起風落水,倒映天邊一抹藍。」

  望著這兩行字,他琢磨出「水藍」這如詩如夢的名字,甚至愛上那詩樣迷離的女孩。

  再次見到她,是個偶然,他完全沒料到竟不在他安排下遇著她;他本想設計個更好的局面,好令她驚愕。不過,既然碰到了,自然不能裝作不相識的放她離去,否則,豈不太辜負了他的思盼之意?!

  在她慍氣怒瞪的時候,他嘗盡了一解愛慕的心願,趁興把她看個夠,讓她的身影深深烙印他腦海,永誌不忘。誰料,她竟不記得他,不但出爾反爾爽了約,連他上回刻意透露的名字亦一併忘卻。坦白說,他男性自尊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他男性魅力也受到很大的考驗,他甚至懷疑從前圍繞他身邊望之嫌煩的眾多佳麗,為的只是他良好的家世背景,豐厚的學識教養,抑是專為他俊朗的外表、挺拔的豪氣著迷,不克自拔?為何糾纏他的女人不要,偏惦念毫不鍾情於他的她呢?

  幸好,由她回眸一笑的慧黠眼神中,他料到她絲毫無意赴約,他也不做冤大頭,尾隨她之後亦回返辦公室洽辦公務。只是,他一直心有旁鶩,不時把眼光投往窗外,注視樓下可有她姍姍來遲的倩影,這也算等了一下午嘛!五點半,他臨時接到一通電話,以致衝出公司左顧右盼才找到前方的她。他慌忙大步追趕上,更好玩的事發生了,她壓根不記得他了,還誤認是某個無聊分子前來搭訕。拒絕與他共進晚餐,更找借口不准送她回家……這些他都認了,很識時務的先行告退,他瞭解追求女孩子不能操之過急,以後有的是時間。怎知,他開車回家,她竟誤解他懷有企圖、居心不良,這話從何說起啊!她住的地方別人就不許住嗎?這未免太霸道了吧?

  他雖這麼暗忖,但當時內心仍是雀躍異常,心跳加速,畢竟同處而居,機緣更增,她以後總不好嚴拒他專人接送的誠心邀約吧?就在他處於極致興奮中,水柔的存在幻滅了他精心構築的遠景,摧毀了他的鬥志。

  是上天在開他玩笑嗎?他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尋覓到唯一能真正撼動他情感,令他心儀的好,卻發現對方非但已育有一女,還可能有一段極不尋常的過往!不能怪他這麼想,也不能責備他面臨這事的遲疑態度,人性終究是自私的,何況是他家族的富家門第,傳統觀念之根深蒂固實難兩相抗衡。他們或許能接受她出身的平凡,卻絕不可能接納她已有女兒的事實,哪怕水柔長得再靈慧可人、清麗甜美!

  他懊惱的歎口氣,又燃了根煙,在暗夜裡吐吶著。古人的「想」字用得好,相由心生,一個人的容顏始終在心上浮現,不是「想」是什麼呢?而他,心靈盤據著她的身影,揮之不去。才這麼短短的時日,她竟然已具力量地左右了他的意志,若再相處下去,他又有何把握能毫不受她影響呢?趁還能抽身時及早退出吧!況且,她本身複雜的背景更阻止他腳步前進……

  那麼,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呢?不見她、躲開她,她禁錮他心靈的影子就真能完全抹煞嗎?

  他把那顆沉重的腦袋往後仰,抵住背墊頂,傷郁的閉緊了眼睛,以手指分按著兩邊太陽穴。是,這是他今夜心思煩鬱的地方,他不知應當怎麼做,狂跳的心才能平息下來,奔騰的情愫才能就此停歇。也許,他對她放下的情感比他預料的還多,不然,為何當他想結束的當口,竟令他這般痛苦難當?他該想清楚的,不應這麼盲目地便投下感情,但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徒添煩惱罷了!

  他坐直身子,伸手捻熄了煙蒂。他明白,要他放棄水藍是不可能的事,他這人秉性固執,不做情侶,至少能做朋友吧?明天起,他會試著以朋友的立場去接近她、關心她。到底,她是目前為止唯一令他心動的女人,而水柔,又是那樣一個無憂快活的小女孩,他不願放棄她們母女倆,一個也不願!將愛情昇華為友誼,或者已是現今最佳的解決辦法了。他伸個懶腰,起身走往臥室。

  腦子一想通,煩慮的事就不再是問題了。甚至,他也不去擔憂未來了,因為老天爺自會代他安排人生的未知數。煩惱的事,如果不是煩惱能解決的,又何需去煩惱呢?他終於想通了。

  *** *** ***

  停下處理一半的業務,水藍從桌案中抬起頭,環顧著辦公室。

  今早,她帶水柔走出門,很湊巧的,雷遠也同時走出來。見到她倆,他愉快的先行打招呼,水藍不得已,只好勉強點個頭,水柔卻和他似交情甚篤的一路攀談下了樓。托付包太太后,他禮貌的表示願送她一程,自然,她亦禮貌的回拒了他。

  似早料到般,雷遠好風度的轉身離去,不死纏爛打的惹人煩厭。水藍眼見他開車出了巷口,才慢吞吞的踱步踏在晨光鋪設的道路,徐緩前進。不料,在公司門口,又那麼巧的碰見他了。她狐疑滿胸,先走一步的他怎會和她一同抵達?又怎會在同一間公司巧遇?嚴詞質問他,他的答覆是:「這公司只有你一位職員嗎?」然後取笑似地灑脫推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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