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雷遠。」他修正。
「你是總經理,我還能這樣叫你?」她懷疑。
「在我去找你之前,我就把這職位給辭了。」他表明。「你說我是不是平易近人,善良大方?我親自去迎接你新官上任,你面子夠大吧?換作別人,還請不動我呢!」
她質疑的瞅望他,他剛說了什麼?新官上任?
「你該不會又想告訴我,你放棄的總經理職位要由我接任吧?」她認為他不懷好意。
「我最欣賞頭腦一點就通的女人!」他讚許地豎起了大拇指。「恭喜你通過測試,能夠正式接手這項工作。坐啊!水總經理!」他改了稱號。
「不必了,我並不覺得這玩笑很有趣味,有時間,不妨找別人開玩笑去!」她轉身要走。
「站住!」
又是初相遇那聲熟悉的命令式句子,當慣上司的人,難怪發號施令起來特別駕輕就熟,一點也不含糊。她回過身子,靜默的等待他下一道叱令。
「別動氣,我不過提醒你我們初識的經過。」他好無辜的看她,怪可憐的。「我也不曉得談一件正經事有何玩笑值得開,你先坐下來好嗎?我這樣仰著脖子看你,真的很累。」
水藍順從的坐在他面前位子,注意到桌面攤著她應徵時填的履歷表。她懂了,他是這麼明悉她的名字的,查出她住址,跟蹤上她的!她抬眼凝視他,無語。而雷遠由她眼神的變化已看出她思想的端倪,他迫急的解釋:
「別亂猜,這是我今早到公司才支人事室調閱出來的資料,我只是想知道我們是否真這麼有緣,公司、住所皆在同一處……」
「我又沒說什麼,你幹嘛心虛的強加解釋?」
「你不用說,你的眼睛已把心中想法全告訴我了。」他凝望她閃耀如星的黑眸。「水藍,你曉得嗎?你有一雙清邃幽遠的明眸,黑亮而迷人,深奧而澄淨……」
「恭維的話可以到此告一段落了吧?」她打斷他,「或者你尚有下集待敘?」
他變了臉,癡迷的留戀從他臉孔褪去。他抓起枝筆,循著表上各欄記載由首掃視至尾,望著她問:
「為什麼家庭狀況這欄你全部跳過?什麼原因?」
水藍轉開臉,任兩排彎彎的睫毛蓋住她暗郁的眸子。
「那麼你呢?為什麼一個人搬到『風停閣』去住,有什麼原因?」她反問他。
他以筆端敲擊桌面,預警的提示著。
「搞清楚,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你還弄不清自己身份嗎?」
「私人問題——拒答!」她清脆有力說。
他點點頭。
「這表上,拒寫;問你的話,拒答!你夠乾脆嘛!知不知道你是怎麼被公司錄取的?」他躺靠背墊,雙手平放扶手,舒適的調整坐姿細看她。
「你該不是暗示——我的工作是由人幫忙的吧?」倘真是,一切禮遇的現象就有個合理的解釋了。
「這不是暗示,是明示!」他坦白說:「否則你以為誰有這能耐提舉你升上高位?」他嘲諷的,目光在恥笑她。
水藍平淡的巧笑,漠不發火。他若想以此激她,是白費心了,她不想生氣時,是任何人也激怒不了她的,可惜他不明瞭,還試圖引爆她蘊藏的凶焰,豈不枉耗心力、自討沒趣?她亦不懂,竟有人喜歡見別人生氣才高興的,他倆又非是仇敵!
「我是否該感謝你的善良大方、仁者讓賢?」
「只要你願意,我不反對。」他無所謂,不拘泥這套俗禮。「你前任工作是怎麼丟掉的?辭職?」
「開除!服裝店的老闆娘認為老闆待我太好了一點,所以……」她看一眼他,無奈的笑容已說明了結局。
「你是會讓人感到威脅的。」他同意。「那間服裝店,店名叫什麼?」
她一怔。
「幹嘛要知道?你總不至於要去砸店吧?」
「我像是做壞事的人嗎?」他瞅她一眼,不滿的。「我不過想向她親自道謝,若不開除你,你怎會到我公司應徵,甚至——」他住口不說,她卻緊迫相逼——
「怎樣呢?」
「為我增添了一名得力助手!」這是表面話,暗地裡,他也不甚瞭解他真正想說的「甚至」是什麼?或許,時間能為他找到解答吧?「你家裡除了你還有些什麼人?你為什麼沒和他們住在一起?還有——你的丈夫?」他很不願提,卻不得不強抑嫉妒,佯裝平靜的問,內心隱有一道傷痕。
「如果你的視力像你的頭腦一樣精明的話,你該見到我填的婚姻狀況是——未婚。」她輕輕吐語,定眼看他。
「不然你想我為何會這麼驚愕?」他也凝神瞧她,蹺起了腳。「把你所有的情況告訴我,我要知道。」他輕描淡寫的交代。
「你要知道?」她喃喃重複他所言。「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你要知道,我就得把私人秘密全部說給你聽嗎?」
「哦,忘了加上四個字——毫無保留!」他得寸進尺的,看不出她臉色已有點僵硬,聲音已有點勉強了。
「你不覺太過分了?你有什麼資格盤問我這些?」她聲冷面寒,臉龐已無笑意。
「憑我坐在這間辦公室的實權就夠我逼問你!」他亦陰沉的暗了顏,目光冷漠。
水藍不畏強權的正眼視他,淡然哂笑。
「很偉大嘛!雷總經理。」她加強語氣稱呼他。「首度表明身份,便要對我一位新進員工施加壓力,我真是承受不起,更不覺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你不開心?我看,我還是出去好了,免得在這惹人嫌!」她自位子上站起,出乎意料地,他按住她擱在桌面的手背,留住了她。
「算我錯了,」他難得低頭的,在一個女人面前。「留下來,別走!」聲音中飽含一種乞求的意味。
這語調軟化了她。她本是這樣的人,對方先道歉,她便不再堅持自我原則。
「我沒走,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這兒?」她以行動證明言論,重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