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清脆的聲音,聽在尹颯華的耳中卻如同魔音。高興,自然高興,因為柯隨雲就要死了,而這個假的黃玨也會死去,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在不該有她存在的時候,卻有了她的存在,偏偏此刻正是白晝,黃玨的魂魄不能出來幫助他。
「尹表兄,你為什麼一直往後退呀,你在怕什麼呢?」
才說完話,冷清凝的身形已經飄進了房間,站在尹颯華的身旁。
「為什麼你渾身發抖呢?尹表兄,你不是一直想要找玨兒說話嗎?如今我來了,你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黃玨。」他大聲地喊出,來為自己壯膽。
「我不是黃玨是什麼人?」她拂了拂自己的衣衫,反問他。
「你是妖精,是害人的女妖。」
「尹表兄,你可不要空口說白話呀。」
「你就是妖精,玨兒昨天已經把一切告訴我了,難怪你會對我不理不睬,難怪你只會護著那個白癡,原來你是個妖精,根本就不是玨兒。」他跑到角落,戒備地提防著她。
「黃玨?」她一驚,摸了摸發邊的梅花簪,果然那黃玨已經不在裡面了。怎麼會有這樣的麻煩.沒有到時間,她怎麼就出來了呢?「原來如此呀,那真是遺憾,是不是就因為這樣,你才會請道士要降我?」
在最初的驚嚇之後,他已經恢復了思維,也開始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尹颯華雖然恨她,但又極端怕她,在兩者權衡之下.他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回答,出賣了黃玨,他否認說:「不是我、不是我,我怎麼會害你呢。黃玨和我本來就是不相關的,我又怎麼會為了她那樣的惡女而得罪你呢,是她要報復你,是她恨你,是她請了道士,是她讓冥府的人來殺柯隨雲。」
猛地,他住了口,雙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可惜呀可惜,所有的話已然說出,覆水難收了。
「小柯?」這恐怕才是最大的劫難吧,「你剛才說了什麼?」
尹颯華只是驚恐萬分地睜大眼睛,搖著頭顱。他知道,若是說了出來,無法完成心願事小,若是被這個妖女知道了自己的圖謀,以她對柯隨雲的庇護來看,恐怕他真的會完蛋。
「你還不說實話!」
她再也沒有耐心等下去了,乾脆用食指點中他的額頭,一時間,他昏昏沉沉,全然成了木偶。
「說,你們要對小柯做什麼?」
「我恨柯隨雲,我要他死,黃玨說,冥府的人會替我們幹了他的,而我只要請個道士制伏那個妖女就可以了。柯隨雲死了,整個柯家就是我尹颯華的了。」
一番話,似尖針一樣刺到了冷清凝的心中。
「可恨,我們給了你們那麼多的機會,饒了你們那麼多次,可是你們始終不知悔改。」前世的她,就是死了也不曾動過殺機;而今生,她更是救了黃玨,放了尹颯華。可惜,真是白白做了好人。「這樣的人怎配為人,該下地獄。」
她震怒了,全然地火了。
揮下手,無數的毒蟲一下子充滿了整個房間,她手一指,那些毒蟲就好像得到了命令一樣,通通跑到尹颯華身上,開始吸他的血、咬他的肉。
她出門之前,只是狠狠地啐了他一口,罵一聲,「活該!」然後,毫無同情的飛了出去。
* * *
同一時刻,小柯陷入了從沒有過的危險。
千揚挾持了他,再次闖入柯家的禁地,這一次,他還打開了密室的門。
很難表達,這到底是什麼感覺?
千揚,這個害死了他的父親,又讓他的娘親再也不曾醒來的罪魁禍首,可他本身卻又是個受害者。
喜歡的師妹嫁給了別人,爹親最終成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他心底如何不怨呀。
這些恩恩怨怨著實難解,所以,他從不曾想過要報什麼仇,冷清凝曾經說要幫他復仇,他一直沒有答應,她看不懂他,只說他傻病沒有根除,還說為什麼那麼久了還是那個脾氣。其實,他沒有存那個心,一半是為了那個總說要撮合他再離開他的女子,怕她幫了他之後就再無牽掛,一走了之;而另一半則是為了自己。
恩怨,從來都是雙方面的,是彼此的受傷,是彼此的寂寞。既然大家都是受害者,他還去追究什麼呢?若是整天想著復仇什麼的,人生不是累死了嗎?
寶劍一直就沒有從他的脖子上移動半分,可是他卻還沒有察覺出他的殺機。
千揚此刻的注意都在風煙身上。
「風煙,我終於見著你了。」
小柯瞧著他,竟然笑了。
他這一笑卻惹怒了千揚,「小子,你笑什麼,你就不怕死嗎?」
「這世上的人,又有誰會不怕死?此刻我自然是怕死了,可是雖然怕,卻還是忍不住要笑出來。」他笑得更加厲害。
「你笑什麼?」
那劍又近了他幾分。
「笑你呀,你究竟是恨著我的娘親,還是愛著她?你似乎總是反反覆覆,一時說愛,一時又是恨。」
千揚頓時黑了半張瞼,使得原本還算英挺的瞼一下子難看了許多。「我自然是恨她的!而且恨她入骨。」
「這恐怕是違心之話吧?」他不怕死的反駁,「你要是恨她,就不會是這樣的表情,不會是這樣的語氣;你要是恨她,此刻就會將她碎屍萬段。」
「你——你——」聽了這些話,他竟然半天無法緩過氣來,他知道柯隨雲是正常的,可是他的正常還是不正常,不然哪有正常的人會讓他的仇人傷害他的親人。
「你怎麼如此對你的娘親,你這個不孝子,果然遺傳了柯家的好血統,居然會說出碎屍萬段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小柯並不害怕,也許是彼此的糾纏真的太久太深,如今碰到一起反而不像仇人,而是熟人。更或許,他天性真的過於豁達,就連恨一個人也覺得麻煩。
「你果然是說了違心的話.不,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一切了。我記得,那夜在客棧,你就曾經對我說,你不恨她,你只是愛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她連死了還不願意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