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沒注意到狄禍的臉色倏地轉為沉鬱。
「如此甚好。你們下山後,就先到太湖尋找白玉珊瑚,我則返回濟南府拿取長白參王及天山靈芝,而後再至太湖與兩位會合。」
「華神醫不是要追尋唐非索討冰蓮?」狄禍疑道。
「救人如救火,先治好鍾姑娘的毒傷,再去尋他不遲。再說,四川到山東途中,也可順便探查唐非下落。」
「我們回江浙的路上,也會沿途注意。」鍾思敏很是熱心地接腔。
「華神醫,若在途中遇上唐非,請務必小心,千萬別遭了他毒手。」狄禍擔憂華愛安危,因為這也關係到鍾思敏的存亡。
「狄大俠放心,我自是省得。我不會忘記鍾姑娘的命還等著我救治呢。」華愛笑著,給狄禍一粒定心丸。
「如果鍾姑娘傷勢痊癒後,華神醫卻尚未找著唐非,在下定當助您一臂之力,誓言取回雪山冰蓮。」狄禍信誓旦旦。
「多謝,咱們就在貢噶峰再住上幾日,等鍾姑娘足傷穩定後一起下山吧。」
「嗯。」鍾、狄兩人齊點頭贊同。
第七章
下了貢噶峰後,華愛便與狄禍、鍾思敏分道揚鑣,回轉山東濟南府取藥,並約定兩個月後在綠柳古堡會合。狄禍則與鍾思敏取道湖北、安徽,前往江、浙交界的太湖畔東山鎮。
在往太湖途中,狄禍一直悶不吭聲,鮮少搭理鍾思敏,彷彿在跟她冷戰似的。
鍾思敏心知肚明,他是為了要上綠柳古堡,擔心她的安危而生氣。但現在她真的是騎虎難下呀!總不能把和田大哥打賭的事老老實實告訴他吧?狄禍要是知道真相,一定會惱得掉頭就走。
當初只為了好玩、逞強,再加上那誘人的賭注——七彩夜明珠,她才與田慕白打賭。
如果她能讓狄禍說出下閻王帖的僱主是田慕白,那麼他便自毀了三不原則,就必須退出殺手這一行,而鍾思敏也將因此贏得七彩夜明珠。
現在,她仍是一本初衷,想促使狄禍退出血腥的殺手,可為的卻已不是那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而是她衷心希望狄禍能脫離殺戮生涯,平平安安過日子。
要狄禍退出殺手之林,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他自毀自訂的三不原則。因為他曾立誓,若打破任何一項原則,他將封劍歸隱、退出江湖。
而要讓狄禍自毀原則,利用田慕白逼他就範,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因此,她一聽白玉珊瑚產於太湖底,心中大喜,暗呼天助我也!馬上跟華愛約好在綠柳古堡會合;而那也就表示她將住進田慕白的堡中作客。
狄禍不明就裡,就怕田慕白對她不利,因而憂心不已。發之心、形於色,自然沒好臉色給鍾思敏看了。
*** *** ***
又一日過去。
這日不知怎的,兩人竟錯過了宿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根本找不到客棧過夜。
沒奈何!只好夜宿山野。所幸,他們發現山徑邊有間小山神廟可供棲身,倒還不至於露宿山頭。兩人進入山神廟後,才發現這廟早已廢棄,沒了香火,供桌上也不見神像,空蕩蕩地。
鍾思敏清理過蛛網塵埃後,才拉著狄禍席地而坐。由於這小山神廟的空間實在太過狹窄,兩人只能肩挨著肩坐。東行這些日子來,由於狄禍心頭不舒爽,一直刻意冷淡地跟她保持距離;因此,鍾思敏已好久沒能像今晚這樣,緊挨著狄禍身旁了。
「狄禍,我們決定住到綠柳古堡後,你就一直板著臉,這是為什麼?」鍾思敏當然是明知故問,就是想誘使狄禍說出下閻王帖的僱主嘛。
「你是僱主,我這當保鏢的,主人上哪兒就跟去哪,豈敢有意見。」偏偏狄禍嘴巴緊得像蚌殼,不透一絲口風。
「你嘴上說沒意見,臉上卻明擺著——不高興。」鍾思敏嘟起小嘴。
狄禍默不作聲。
「白玉珊瑚就產在太湖,你不想陪我上太湖麼?」鍾思敏改用哀怨的語氣再問。
「呃……不是……只是到太湖,也不見得一定要借住綠柳堡吧?我們可以投宿客棧呀。」狄禍遲疑半晌,終於吐露了心聲。他實在擔心田慕白會趁機對她不利。
「那怎麼可以!要是田大哥知道我來了太湖,卻見外地住客棧,怕不氣得跟我絕交呢。」
「我們不上他那兒拜訪,他又怎會知道你來太湖?」
「太湖方圓數十里,是綠柳堡的勢力範圍,任何風吹草動,都別想躲過田大哥耳目;所以,他定會知道我來了太湖。」
「那又怎樣?來太湖就非得去跟他拜碼頭麼?」狄禍冷冷地抗辯。
「奇怪?狄禍,為什麼你對田大哥似乎頗有成見?你們之間曾有過節麼?」鍾思敏又想「拐」他自毀原則。
「我跟他倒沒過節。」
「那為何你對他如此不友善呢?」加把勁,繼續努力。
「因為他……」
「他怎樣?」鍾思敏眼神發亮,充滿期待。
「他……是個表裡不一、口蜜腹劍的陰險小人。」狄禍話到舌尖急打住。
要他說出下閻王帖的僱主身份,還真不是普通的難耶!鍾思敏好洩氣、好失望唷。
沒辦法,人家不上當,這個話題只好先擱到一旁。鍾思敏一直很想多瞭解狄禍的身世,因此決定改個話題,探探他的家世背景。
「狄禍,為什麼你會叫『禍』呢?哪有父母替自己兒子取這種不吉利的名字。」從名字作文章,先起個開場白。
「我叫狄禍,那是因為我命硬犯沖,生下來注定是個禍害,所以,我爹娘就為我取了這個不祥的名字。」狄禍表情冷漠,彷彿訴說的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騙人,我才不信!」
「我出生的村子有項惡俗,凡是五月五日端陽出生的孩子,都被視為惡魔投胎轉世,將來必成禍害。因此,父母都會狠心將他們遺棄,免得日後為家人帶來厄運。」狄禍低聲訴說。他也弄不懂為什麼會突來感慨,而想對她傾吐,這傷心事他一向深藏心底,從不對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