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伯爵夫人要求莉娜立刻返回倫敦陪她參加社交界的各項活動。她抱怨自莉娜結婚後,她沒有收到半張邀請函。
莉娜搖頭。婚禮至今不到一個月,阿姨卻滿腹牢騷的好像過了一整年。
伯爵夫人在信尾寫說,她隨信附上狄凡傳教士寫來的信。
她希望莉娜不會收到壞消息。
莉娜立刻起了疑心,她的阿姨不會這麼好心。她猜想伯爵夫人可能又在使她慣用的詭計。但是莉娜從第二封信的信封上認出那確實是她舊日恩師狄凡的筆跡。信封背面的封箴也沒有遭到破壞。
相信那封信確實是狄凡寫來的之後,莉娜才把信拆開。
布朗第一個聽到從書房傳出的痛苦尖叫,他衝進書房,看到侯爵夫人倒在地板上時,差點慌了手腳。
他回頭叫人,跪在侯爵夫人身旁。莉娜的貼身侍女葛玲是第二個趕到書房的人。看到她的女主人時,她發出一聲驚叫。「她昏倒了嗎?她為什麼叫喊,布朗?她有沒有受傷?」
「別問個不停,女人。」布朗厲聲道。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莉娜,接著注意到她手裡抓著一封信。他判斷那封信就是使她昏倒的罪魁禍首。「快去替夫人備床,葛玲。」他低聲說。「她輕得跟羽毛一樣,上帝保佑她別是病了。」
大部分的僕人都已趕到,他們默默地跟在抱著莉娜上樓的布朗身後。葛玲已先跑去掀開莉娜的床罩,但布朗經過莉娜的臥室時沒有停,而是繼續走向李昂的房間。
「她醒來時在這裡會得到安慰,」他對廚娘低語。「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她每晚都睡在這裡。」
「要不要通知侯爵?」葛玲啜泣著問。
「叫蘇菲來,」布朗命令。「她會知道如何處理昏厥。信差還在這裡嗎?」
葛玲點頭。
「我會派他送信給侯爵。」布朗說,接著轉向園丁。「老劉,去拖住他。」
莉娜在布朗笨拙地替她蓋被時,睜開眼睛。「別為我小題大做,布朗。」
「夫人,你哪裡不舒服?」布朗的聲音因擔憂而沙啞。「我已經叫人去找蘇菲來了,她會知道怎麼辦的。」他顫聲補充。
莉娜剛剛掙扎坐起,一個頭髮花白的高大婦人就衝進臥室。她抓起兩個枕頭塞在莉娜背後。
「蘇菲,你認為是怎麼回事?」葛玲問。「她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然後就昏死過去了。」
「我聽到她的尖叫了。」蘇菲說,伸手用手背貼著莉娜的額頭。她的眉頭皺在一起。「最好請溫特來,布朗。她摸起來沒有發燒。溫特是你丈夫的家庭醫生。」蘇菲對莉娜解釋。
「我沒有生病。」莉娜說,聲音虛弱得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布朗,不要請醫生,我現在沒事了。但我必須立刻前往倫敦,麻煩你叫人備車。葛玲,替我收拾幾件衣裳好嗎?」
「夫人,你不可以下床。不管你知不知道,你一定是病了。」蘇菲說。「你的臉色白得像紙。」
「我必須去找我的丈夫,」莉娜爭辯。「他會知道該怎麼辦。」
「你昏倒是那封信造成的,對不對?」葛玲絞著雙手問。
布朗回頭瞪她一眼,她立刻後悔了。「我不該多嘴的,夫人,但我們都很擔心。你把我們大家嚇壞了,我們都很喜歡你。」
莉娜擠出微笑。「我也很喜歡你們大家。」她說。「沒錯,是那封信。」
「壞消息嗎?」凱琳問。
「當然是壞消息,笨丫頭。」布郎嘀咕。「夫人,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有,布朗。」莉娜回答。「我必須立刻前往倫敦。求你別阻攔我,布朗。幫助我。」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布朗熱切地脫口而出,接著紅著臉補充:「侯爵會很不高興我們違抗他的命令,但是如果你真的決心要去,我會派四個壯丁保護你。葛玲,趕快替夫人收拾衣服。」
「我可不可以陪你去?」葛玲問莉娜。
「可以。」布朗搶在莉娜開口前說。
「我想獨處幾分鐘。」莉娜說。「我必須私下悼念。」
他們這才明白某個跟侯爵夫人很親的人去世了。
布朗立刻命令所有的僕人離開房間。他在關門後猶豫了一下,然後站在門外傾聽。侯爵夫人悲痛的啜泣聲令他覺得自己真沒有用。
他不知道如何幫她。布朗挺起胸膛快步穿過走廊。侯爵夫人的安康現在是他的責任了。他不打算冒險,因此決定派六個而非四個人隨行保護侯爵夫人。
僕役長不該擅離職守,但事態嚴重使布朗顧不了那麼多。在把夫人安全送到爵爺懷裡前,他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是的,他要跟去。如果他能記得如何穩穩地騎在馬背上,他很可能會領隊。
莉娜不知道她令她的僕人們憂心忡忡。她蜷臥在被子底下,抱著李昂的枕頭嚶嚶啜泣。
眼淚流乾後,她緩緩地爬下床找剪刀。她要剪掉頭髮,開始舉哀服喪。
從這一刻起,她的翠霞阿姨形同亡故,莉娜再也不認她這個阿姨了。
把頭髮剪短几吋花不了多少時間。葛玲拿著一件淺綠色衣裳跑進房間。她看到莉娜把頭髮剪短了時,瞪了大眼睛,但保持沉默地伺候夫人更衣。
「我們十分鐘後就可以出發。」葛玲在離開臥室前低聲說。
莉娜走到窗前凝視遠方,她想起了家人。歡歡會愛死這片鄉野;「黑狼」也會覺得印象深刻,但高傲的他絕不會承認。如果知道李昂擁有這麼多土地,他還會大惑不解。「白鷹」則會對李昂的馬廄印象深刻。
「他們沒有死。」莉娜生氣地自言自語。
她又哭了起來。不,他們沒有死,那封信是騙人的。如果家人出了事,她的心一定會感應到的。
「我會感應到的。」
對,那是詭計。她不知阿姨是怎麼動的手腳,但絕對是她搞的鬼。那個邪惡的女人希望莉娜以為她的印地安家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