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航要給非凡一個驚喜?什麼樣的驚喜?
她慌了,擔心那晚在飯店大廳的一幕重演。「伯伯,不好意思,我先上樓去了。」
說著,她拔腿就追,來到電梯前。偏偏三座電梯都正往上爬,她等了幾分鐘,好不容易等到一座電梯,她直奔最頂樓。
踏出電梯,她往嚴非凡住處的轉角走去,不一會兒,兩個男人的爭論聲傳入她耳中。
「給我五分鐘,我說完就走。」是裴逸航的聲音。
「抱歉,我很忙。」嚴非凡拒絕。
「只要五分鐘就好。」
「請回吧。」
「嚴非凡!」裴逸航拉高了聲調。
溫雅嚇了一跳,立刻就想跑過去介入,可裴逸航下一句話卻如魔咒,定住了她步履。
「……算我求你。」這句話,他說得嗓音沙啞,像拚了命才從喉嚨擠出來。
她怔然,愣愣靠著轉角的牆面站著。
就連嚴非凡,彷彿也被他這句話給震撼了,沉吟許久後,總算嘲諷地開口。
「既然你這麼需要這五分鐘,我就給你。說吧!」
「謝謝。我要先為前天的事跟你道歉,那天是我誤會了。」裴逸航頗有誠意。
「哼。」嚴非凡冷哼一聲。
「我也要解釋一下我跟小雅的關係。沒錯,我跟她是認識,因為我們從小就是鄰居,也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
「我知道你誤會我們之間可能有什麼,不過真的不是那樣,我們只是朋友。」
「哦?」
「我還要跟你說說小雅。」
說她?什麼意思?
溫雅豎起耳朵,扶著轉角牆面偷偷探頭張望。她看見兩個男人站在門前對立,嚴非凡雙手冷傲地環抱胸前,而裴逸航笑笑的,姿態謙和。
「……你想說什麼?」
「我想告訴你,真正的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什麼意思?」嚴非凡問。
對啊,什麼意思?溫雅同樣不解。
「你那天說得沒錯,小雅跟你想像中的確實不太一樣。她四歲就開始練柔道,十五歲就拿到全國大賽的冠軍,如果不是她拚命推托,說不定大一那年還有機會代表台灣參加奧運。她不是一個文雅秀氣的女人,她有點小脾氣,不高興的時候說話也挺嗆的,她那些師弟、師妹個個都尊敬她,當然你要說他們是『敬畏』她也可以--總之,她絕對是個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裴逸航一連串說道。
溫雅僵著身子聽,愈聽愈冒火,十指用力掐握,在掌心上印出十道月牙印。
可惡!這男人難不成是專程跑來非凡面前拆她的台嗎?
這樣直白地批評她,他究竟想怎樣?
「……你特地來這裡,該不會就是要告訴我她柔道有多強吧?」顯然嚴非凡也有同樣的疑問。
「當然不是。」裴逸航笑說:「她柔道功夫有多強,我相信那天晚上你已經親自見識到了,我真正要說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什麼事?」
老天!他還想說什麼?還要怎樣作踐她才甘心?溫雅咬牙切齒,有股衝動想馬上衝上前去痛扁他一頓。
裴逸航卻絲毫沒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危機,慢條斯理地繼續。「你應該猜得到,一般小女生都很喜歡玩扮家家酒吧?我們小時候也常玩,小雅就跟她現在的工作一樣,總是扮演那個策劃一切的人。小時候每個女生都想當新娘,每個女生也都輪流當過,只有她,永遠輪不到。你知道她其實也很想當新娘嗎?」
溫雅呼吸一顫。
「你知道小雅這輩子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嗎?就是她也能像其它女人一樣,甜甜蜜蜜談戀愛,快快樂樂當新娘--她老是為人作嫁,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天才能得償所願。所以那時候你開口說要跟她交往時,她好高興,真的很開心。」裴逸航充滿感情地說。
嚴非凡默默聽。
「她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她只是怕你知道了真相會不喜歡她。從小到大,她沒機會談戀愛,並不是沒有人喜歡她,而是他們每次一知道她是柔道高手,便一個個都卻步了。你應該瞭解,我們男人通常不喜歡女人比我們強,討厭女人太悍,最好她是又溫柔又體貼,又乖巧又聽話,還會做一手好菜,把我們餵得飽飽的,寵上了天--我們要的,就是這種女人。可是小雅不是。」裴逸航頓了頓,忽問:「你吃過她做的菜嗎?」
嚴非凡點頭。
「你知道她本來根本不進廚房的嗎?」
「真的?」嚴非凡吃驚。
「她根本不會做菜,是為了討好你,才拚命學的。」裴逸航低聲說:「你沒發現最近她手指常割傷嗎?那都是在廚房弄出來的。她為了做飯給你吃,每天下了班就往廚房鑽,天天練習,就希望你說一句好吃--你覺得她做的菜好吃嗎?」
「……嗯。」
「你難道不覺得這樣的她,其實很可愛嗎?她可以為了你,拚命改變自己去做你想像中那個人。也許你會覺得這樣很假,可她是因為喜歡你才這麼做啊!」
「有時候我們對一個人說謊,不是因為心存惡意,而是因為太在乎他,所以才特別害怕他知道真相--你懂嗎?」
溫雅急急伸手掩唇,堵住差點衝出口的嗚咽。
她怎麼了?為什麼忽然有種很想哭的感覺?為什麼喉嚨癢癢的、酸酸的,眼睛也水水的?
「……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嚴先生,別這樣就拒絕她。」裴逸航為她說項。
而她,終於忍不住哭了,淚水一滴滴,熱熱地沿著頰畔滾落。
她層袖抹淚,要自己別這麼不爭氣,可偏偏耳畔在聽著裴逸航為她向嚴非凡求情時,一顆心好苦好疼。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要這麼幫忙她嘛!害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害她眼淚流不停。
「……她也許不像你想像中是那種溫柔賢慧的傳統女性,可是她也有她可愛的一面。」
討厭,別再說了啦。別再招惹她的眼淚。
她悄悄擤了擤鼻子,不敢再聽下去,扶著牆面,淚眼迷濛地茫然往回走,搭了電梯後,她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