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什麼馬?她詫異,頓時忘了難過。
「師姐不是氣我擅自答應師伯買馬送妳?」師姐十分喜愛她的花斑駒,不願換馬也是當然……但也犯不著生氣吧?
「嗄?」買馬?原來……他是答應師伯這事兒?
「怎麼了?」
看向他疑惑的神色,她忽覺一切荒謬得可笑。原來……是她會錯意?
「……師姐?」她怎麼忽然笑起來了?他越發大惑不解。
緊繃的心情鬆懈下來,她止不住笑,最後甚至笑到幾乎站不穩。
「當心!」他搶上一步,扶住她的肩。
她順勢靠入他懷中,螓首倚在他肩上,笑聲未歇。
他愣住,感到她身軀在自己懷中顫動不休,不禁有些僵硬。
她總算停下笑聲,朱唇微彎。「師弟……隔幾日咱們出發去大漠吧!」
他應了聲,意中人在懷,不由得心猿意馬,壓抑著展臂抱她的衝動。
「去完大漠後,你說咱們上哪兒好?」
「都好。」只要有她在,哪兒都好。
「我想你定會喜歡大漠風光。等咱們玩遍了其它地方,最後再回一次大漠。」她微微一笑。「不過天下何其大,也許再重遊舊地時,都齒脫髮白囉!」
「那也沒什麼不好。」他心跳快了,總覺得她話中涵義不同以往。「咱們原就說好要一塊兒結伴遊玩到老,不是嗎?」
她心中一動,是啊……他們確實如此決定過。當時她並未深思,如今回想,他……他可是話中有話?
他的贈酒,他的以死相護,他的言行舉止,他眼底眉梢不時流露的溫柔,種種一切,突然清楚浮現。會是她想的那般嗎?她心悸,帶著點試探的意味,笑道:「唉,師姐是老女人啦……要耽誤了你可怎麼好?」
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師姐,妳忘了師父說過,本門內功修練得越精湛,就越瞧不出歲數?妳外貌會永遠比我年輕的。」
望著他泛紅的臉,含著情意的眸,她心一顫,瞬間明白了。
他的心意這麼明顯,她先前怎會看不清呢?
感到他身軀緊繃,顯是十分緊張,她嘻嘻一笑,佯裝傷腦筋地道:「這嘛,可你要練功練得比我勤,我不就糟了?」
他低笑兩聲,不覺放鬆下來。「我會日夜督促妳,定要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哦?那我可得代師父多謝你了。」語畢,忍不住大笑。
他勾唇。「雲深姐姐若是老女人,秦大叔豈非更糟?」
「好一個秦大叔!」她微抽開身,噙笑看著他。「秦大叔,等咱們成了雞皮鶴髮的老公公、老婆婆,你還會做醋溜魚給雲深姐姐吃嗎?」
「會。」他答得不加思索,細思她的語意,不禁面色燒紅,心跳如擂鼓。
她莫非是指……白頭偕老?望著她,他的腦中一片混亂。
是他多心吧?她……怎麼可能也對自己……師伯替他說媒時,她連眉也沒皺一下,現在哪會有什麼特別意思?大概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一方面叫自己別胡思亂想,一方面卻忍不住興起一股再難壓抑的強烈冀望。希望師姐對自己,除了同門情誼,再多出一分即使微渺,但確實存在的……男女之情。
這念頭沖潰他心中長築的堤防,情濤洶湧,再平息不下。
一個聲音在心底迴盪:他想告訴她,他想讓她知道--
紀雲深沒察覺他激盪的心情,兀自因他的回答而難忍悸動,唇邊的笑悄悄擴大。「只怕你那時老眼昏花,什麼也瞧不清啦。嗯,你會說……」輕咳一聲,裝出沙啞蒼老的聲音:「師姐,替我拿糖來……唉,不對,那是鹽……」
他想笑,卻連揚唇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到。
不想隱瞞,不願隱瞞……也不能隱瞞了。已藏太久、太久了!
她正倚在自己懷中,這種情況下,他無法鎖住心中的任何秘密。
悄悄伸臂環住她的腰,深吸了口氣,手心冒汗,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不,我會說……」頓了頓,低聲道:「老伴,替我拿醋來……唉,不對,那是油……」無法掩飾話尾的輕顫。
老伴?這稱呼使她噗哧一笑,想像那畫面,眸色柔和,抬首看他的臉。「你唇上沾了糖嗎?話都甜了。」
她的笑語使他呆愣片刻,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頓時欣喜若狂!
她沒排斥--這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曾一度以為自己得終生獨嘗這份情思,作夢也沒想到能得到她的響應--
他傻傻地盯著她,依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久久,見他仍在發愣,她笑喚:「師弟,成木頭人啦?」真的驚喜過頭了?她忍不住低笑,心暖暖的。
他這才回神,赧顏微笑,歡喜之情幾乎要漲破胸臆。清清喉嚨,輕聲回答她先前的問題:「那……定是糖葫蘆吃太多了。」
「哦?」她面色一整,換上認真的神色。「那我替你抹淨吧。」
--以唇。
嗯……果然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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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路上,一女子疾走著,手上捧著樣東西。
「師弟!師弟!」
遠遠聽見吶喊,房內人推開門,跨步迎出。
「師弟!」她三步並兩步上前,神色興奮又期待。「你快試試這袍子!」迎風一抖,手中的袍子隨之展開。
「哪兒來的?」他困惑。
「唉,甭管這麼多,試了再說!」她咧著嘴,將外袍往他身上披。
他套入雙手衣袖,抖抖直,發現很合身,不禁有些訝異。
「師弟,這袍子不錯吧?」她在他身旁東繞西轉,仔細打量,
「師姐妳從哪兒弄來的?」伸手一摸,是由錦布所裁,想必價錢不低。
她正色地點點頭。「這幾日天氣是有些涼,我倒是送對了東西。」
他一愣,有些錯愕。
「怎麼,我不能送你東西嗎?」他的反應讓她沒好氣地皺皺鼻子,「瞧,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袍子穿在你身上可稱頭的!」越看越滿意,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