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比三少奶奶的好吃嗎?」
惹得崔從誡蹙下眉。「妳幹嘛提她!她自然不能跟妳比。」表情一轉,雙手伸到春荷高聳的胸口。「今晚妳房門別上栓,我會到妳房裡去,懂嗎?嗯……」
「嗯。」春荷又扭扭捏捏地扭動一下身子。「不過,呃,少爺,上一回……嗯,三少奶奶她……有沒有說什麼?我們是不是被她瞧見了……」
「被她瞧見了又怎麼了?別擔心,有我給妳靠著。」那雙手不規矩地在春荷胸口游移,甚至伸到衣襟裡頭。「趕明兒,妳要是能生個白胖的娃兒,我就跟我娘說去,把妳討到我房裡來,立妳為妾侍候我。」
「真的?」春荷高興地摟緊崔從誡,敞開整個身體逢迎上去。
「當然是真的,今晚乖乖在房裡等我……唔……」
聲音越來越低越含糊,跟著咚地滾落到地上去,夾縫成一團。
「妳說三少爺是在書房裡沒錯嗎?」兩團夾成一團,正就私纏時,書房外猛不防響起崔母的腳步聲。
「砰」一聲,書房門大大的洞開。
嚇得兩個人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手忙腳亂的拉扯衣衫。
「春荷!從誡!你們──」崔母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
「娘,大哥。」崔從誡狼狽地縮縮,春荷低頭緊拉著衣襟。
「從誡,你──」崔從簡蹙眉又搖頭,揮開下人道:「你們都下去!」頓一下,朝向春荷蹙眉。「妳也下去,春荷。」
看春荷凌亂的身影被門隔開,崔從誡儘管一副狼狽,卻還露出惋惜失望的神色。崔從簡搖頭道:
「這是怎麼回事?從誡,你怎麼跟丫鬟──唉!你說清楚!」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大哥。」到底還是有幾分心虛,卻仍強詞奪理。「二喬遲遲不育,我要是不再找個人,豈不要絕後?這也是不得已嘛!再說,春荷她也是很情願。況且,二喬身子那麼單薄,我看也是沒指望了,倒不如──」
「住口!」崔從簡表情微變,提高聲調:「當初你是怎麼說的?你貪圖二喬的窈窕輕盈及美貌,而今卻這麼說!你慚愧不慚愧!」
「我怎曉得她會如此中看不中用,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不僅如此,還拖累丈夫受累!你可曉得人家在外頭怎麼笑我嗎?大哥,人家說我崔從誡娶了個不會下蛋的女人!」
「你才成親多久!總需要一些時間──」
「都快三年了!大哥,我都二十好幾了,能不急嗎?」崔從誡偷覷他娘一眼,越說越振振有辭。
他對二喬也倦了。二喬遲遲不育,正好。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可不想讓人笑說他崔從誡老婆下不出蛋,都是他「沒種」的緣故。
「從誡說的沒錯。」崔母袒護,道:「這事耽誤不得。二喬過門快三年了,還沒替從誡生個一兒半女,根本沒資格當人家的媳婦,從誡要怎麼做,她也不能有半句話。她自己應當要有這個覺悟。」
「娘!」崔從簡搖頭道:「妳該好好說從誡一頓的,怎麼──」
「從誡,」崔母不理他,說道:「這回娘不追究,不過,我可不許你再跟丫鬟胡來,要傳出去了,多難聽!」
「可是,娘──」
「沒什麼可是,你爹跟我另外替你選了一門親,對方小姐知書達禮,體健豐腴,雖然家道中落,好歹是士族,門戶高,跟我們算是門當戶對。人家好好一個大家閨秀,當然不會答應嫁你做小,所以,我要你寫張休書休了二喬,好迎娶盧家小姐。」
「休書?」崔從誡呆一下。
「娘,我瞧還是──」
「這事由我作主!」崔從簡多少同情二喬,崔母卻相當堅決。
就看崔從誡了。
「休書?」崔從誡略微蹙眉。
為崔家著想,這是最好的法子。二喬無出不育,這是不可原諒的過錯,休了她,她也不能有怨言。如果她肚皮爭氣一點,事情也不致於如此。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何況,出了她,她尚可另行改嫁,於她也是無損。
這麼考慮著,崔從誡原先微存的猶豫漸消。到底是沒有法子的事。倫理綱常,「無後」至為不孝,休出無出的妻子,才對得起他們崔家列祖列宗。
「娘說的是。」他點了點頭。「這事由爹娘作主就是。」
☆ ☆ ☆
雖說是個商賈人家,但崔家深宅大院、高門大戶的,也算十分地有派頭。大門還有家丁守著,不許閒雜人等隨意進出。想著二喬被深鎖在那樣嚴森的高門裡頭,光藏說不出心中那憂傷不忍。
他在門外來回徘徊,目光時時投向崔府那緊閉的大門,禁不住想再見她一眼,確定她是否安好,真的好;聽她傾訴,聽她把心裡的愁苦對他說曉。
鼓聲四動,沒多久坊門便會關閉,再徘徊不去,恐怕就回不了寺。但……他只盼再見她一面,波動的心無法再平息。
掌燈了,天色寸寸黑下去,他佇立在街角,癡癡望著崔府高大的門牆。鼓聲息了,坊門已經關閉,今夜他是無法回寺的了。
原以為他就會這麼忘了──他也決心將一切皆忘卻的,但……但……啊!蒼天啊蒼天!為何偏偏!偏偏!
夜雨不告防的一滴一滴滴落,家家門戶皆關得緊緊,僅流瀉出幾些燈光。街坊一片清淒,寂靜得連雨聲都聽得清。下在屋簷上,滴答滴答,亂了簷下的一顆心。
啊──光藏無聲的仰頭向天。仰看的臉,被雨淋得變形。那沉靜、雍容、永不驚動似的安詳隨著夜雨一一剝落,洗刷出赤裸的掙扎。
不應該如此的。他是個出家人……
誰啊,能給他一個答案!
☆ ☆ ☆
望著眼前那紙休書,二喬神色木然蒼白,只覺得一切好似都凍結了,聽不見崔從誡在說些什麼,只見他嘴巴一張一合的,眼珠冷冰冰的,碰了會打顫。
「這實在是不得已的,二喬。」崔從誡溫言說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總不能就這樣讓崔家絕後,我總要有個兒子繼承我的香火。相信我,我也不願如此做,但,這真的是不得已,我也是十分痛苦做這個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