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如果你會因為我們之間認識不過短短幾小時而不適應我的調調,我不會生氣。」
什麼話?這小子一點懺悔的心都沒有,還大言不慚地要別人調整步伐以配合他。莫名其妙,明天一定要跟小涯據理力爭,他的確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時間不早了,請你繼續你的職責,我不打擾你了。」祖兒頸子一轉,一百八十度的半弧步伐,硬是把慕塘拋在身後。
「哈啾!」如雷般的噴嚏聲巧合地接上。
「你沒事吧?」祖兒反射性地再繞回了身,只見在夜風中半濕不幹的慕塘,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她進小木屋內抓了條乾浴巾,朝五步之遙的他丟了去。「不欠你了!」然後啪一聲,木門嘎然關上。
拿著暖烘烘的泰迪熊寶寶的浴巾,上頭還有女孩子淡淡的薔薇香味,慕塘將整張臉埋進浴巾內,沐浴在祖兒慈悲心所帶來的恩澤中。
「什麼?不能更改?」早上八點的集合完畢後,是慕塘帶小朋友教打童軍繩的課程,趁此空檔,祖兒立刻就針對昨晚慕塘的話問個詳細。
小涯帶著一絲為難。「這是此地露營協會決定的,他們需要我留在這順道處理些行政上的業務,發報機也只有我會使用,他們是看了你的經歷說曾在學校的登山社待過,才敢作下決策。」
「你知道那個人多痞嗎?」祖兒五隻手指從發叢間往後劃,有空前的虛脫感。
「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為何你在會議上不替我跟團委員長說呢?你分明想陷害我嘛!」真是「好」朋友啊!
「我本來也想推薦另一組的老師去,不過……看你昨夜跟他跳瑪格蓮娜跳得那麼來勁,還以為你與他一拍即合,說真的,我也正納悶著你的反應為何那麼大?」小涯並不知道昨夜還有一段小插曲。
「一回生、二回還是生,現在我對男人是厭惡到極點了,你別再塞個男人來嘔我了好不好?」她央求著她這位好姊妹,在心理建設尚未做好之前,還是別太靠近男人。
「祖兒,你就委屈一點嘛!我知道左慕塘那傢伙是仗著條件好,才囂張成那副德行,不過,你瞧……」她透過窗戶指向外頭。「他還頗有孩子緣的。」
的確,慕塘的魅力從那群小孩子被逗得開懷大笑的生動表情看來,是無庸置疑的,這種大孩子般的男人,是不是就要用對小孩的心態來看待他,而不應該設限過多才對?
「好吧!看在這些小主人翁的份上,就勉強跟他湊和一星期吧!」祖兒不再堅持己見,只要他收斂一下他那囂張的氣焰,一切該還不難解決。
「希望回來之後,能看他被你治得服服帖帖。」小涯信心無比地看著她。
「以後別再先斬後奏就算放我生路了。」祖兒一個頭兩個大,往後的一星期,前景堪憂。
***
午餐過後,慕塘檢查完裝備,推開窗戶一聽,清脆的鳥囀聲在枝枒啁啾,湖面的盎綠素淨如剛卸完妝的女人清麗瀲白,屑末般的黃色金粉灑在湖面上,活躍了這一夏的生趣。
「太好了,又是充滿無限活力的談情天。」他兀自低喃著,想著即將與一位長髮姑娘同行,男性荷爾蒙的激素澎湃如夏浪。
一陣笑語自他後頭傳來。「你少在這自我構夢織錦,祖兒是不會理睬你這種小伙子的。」
回頭一瞧,小涯正享受一瓶可樂,被曬得如塗腮紅的雙頰如蘋之燦。
「夠了,你又要潑我冷水了,要不是你有男友還在倫敦唸書,說不定早掉入我的情網了。」慕塘充滿陽剛氣息的輪廓,讓他不時出現水仙般的自戀口吻。
「你說話要有你做事那麼實在,就的確夠完美。」
不知是褒?是貶?慕塘心裡有數。
「她的條件的確夠成為我的紅粉知己,美麗、有智慧,最主要……她還有男孩子的帥氣。」慕塘回想起昨晚那段知性的對話。
小涯很對慕塘的一廂情願擔憂,要是他知道祖兒的過去,一定不敢握出自信的拳頭。
「我把你和她列為同一組,是看重你們在野外常識上的專業素養,不是故意製造機會讓你去表現得像拉丁情人般火熱,你才二十歲,別老是情啊愛的掛在嘴邊,小孩子吃你那一套,對我們這種老芽的女人是不管用的。」一口吸光瓶底的最後一滴黑色液體,小涯舒服地抿抿唇。
老芽的女人?有趣的比擬,小涯總是拿出老姑婆的教則來讓慕塘多少懷點敬重。
「小姐,二十三歲的女人別口氣像蔣夫人好不好?」他兩手抱胸,搖頭暗笑她的老成。
「我們共事已有半年,基於同僚的立場,我勸你對祖兒打消念頭,我不否認你的確條件不錯,但你不是祖兒欣賞的對象。」她彷彿已開了天窗,亮話說盡。
慕塘臉上沒有絲毫氣餒的頹色,露出一口雪白的貝齒。「我會讓她愛上我的。」牛仔外套往後一掮,他瀟灑地撥了撥頭髮,準備和祖兒及三位高年級的小朋友會合。
正打開小木門步出室外,小胖子哲浩剛好慌慌張張地撞上他那堵肉牆,他一抹他滿是汗水的肥下巴道:「不好了,平老師和徐主任在吵架,兩人罵得好大聲!」
乍聞此訊,慕塘哪沈得住氣,長腳一邁,逕自跑向湖邊第二間教室外的小廣場,小涯與哲浩隨後也趕忙地奔了前去。
在後面的兩人跟上慕塘的步伐後,還來不及尖叫便看見慕塘已掄出猛拳朝徐主任臉頰上揮去,只見徐主任一個踉蹌,整個人暈死在黃泥地上,而平祖兒則呆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在座的小朋友更是兩兩相依,一語不發地看著這場火爆的鏡頭,有些還甚至嚇得哭了出來……
一時之間,場面變得異常尷尬不堪──
第2章(1)
養女湖畔的另一處偏僻幽靜小道,座落著一幢由檜木建造而成的歐式別墅,別墅四周被杉林拱圍在中央,除了面對湖面的一隅可供遠眺外,房屋幾乎被綠油油的翠衣所包含著,加上被常春籐的粗蔓所攀附,因此,就算是夏天,也很難從陽光的篩灑下,將它自陰暗的灰蒙中引出。屋垣附近,除了偶爾可聞風聲呢喃外,寂靜得有如步在黃昏的墓園內,充滿鬼影幢幢的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