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失去她的恐懼狠狠捏住左岳的心臟。
「別這樣,最近這陣子我哭得太多,眼睛夠丑了,伯;……別再害我……」一開始無暇還能保持著輕快,可是左岳的懷抱迷人得瓦解丁她的自制力。
「無暇……」左岳撕心裂肺得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的手抖得厲害,恐懼化作成千上萬的蛆,鑽進他本來什麼都不怕的心裡。「我知道你們中國有個叫菩薩的神明,聽說它慈悲心腸又好,我們去求它,求他不要帶走你。」
無暇搖頭,鹹濕的淚穿透左岳的衣服。
她是天上眾神鄙棄的羔羊,不是神、不是仙,什麼都不是!她只能拚命地汲取屬於左岳身上特有的氣味,要是能帶著他的味道離開,也許地就能勇敢些。
她的無言更叫左岳心痛,對了!他真是蠢得可以,他從來不信神,教堂更是從來不去,一個迷失的靈魂事到臨頭才向牧羊人求救,天上諸神要是肯理他就沒天理了!可是啊!「老天!求求神,讓我頂替她好了,我願意折自己的壽來給無暇.求求神!」
他不是無知迷信的愚夫,但是,人力無法回天,渺小的人只能求天。
左岳匍匐跪下,他膝下的黃金願意為他所愛的女人拋棄,只求蒼天一絲憐憫,憐憫他悲愴的愛情。
無暇跟著撲倒,她拉起虔誠的左岳,這一刻的地,心中再無一點遺憾。
「不要這樣,沒有認識你以前,我一直看不起人類的情情愛愛,也以為那是我終其一生都無緣跨進的殿堂,雖然我還是不甘願離開你,可是,有你的這些日子我好滿足。」無暇蒼白的臉近乎透明,她知道自己快消失了,連忙撲進左岳的懷抱中。「這樣就夠了,什麼都不要再說,抱我……」
她需要左岳的溫暖來證明她的存在。
「無暇!」左岳的牙在唇上咬出一排血印,是心有靈犀,他知道她快要離開他,永永遠遠的了。
無暇迴光返照得衝著左岳回報今生最後的一抹微笑,「你笑,笑一笑讓我記住你微笑的好看模樣……」
左岳嘴角扭曲,他笑,他要笑,非擠出可惡的笑容來不可!該死!他手中的真實感不見了,無暇越來越模糊,整個人的輪廓只剩下金色的粒子浮動著。
「無暇……」他慌了,雙臂加強力道。
但是。
綠無暇的人形也開始消失,飄晃的粒子幻化成不規則的金光,從四面八方散去,偃入空氣裡。左岳徒勞無功得想捕抓,卻是一手空。
「無——暇!」他的狂嘯撞破屋頂,穿透九霄,沒入重重雲絮中——
左岳失蹤了。
惡魔聖堂的十三個人,還有時間廊的鳳凰女、石頭,只差沒上天下海地去找,一批人把整個哥本哈根和離島的島嶼都翻過來了。
內徹特菲家不是沒有派人出來協尋,只是主事者發號施令,當權者的奧魯卻陽奉陰違,他巴不得左岳就此消失在地球上。
而被以為失蹤的男主角呢?自從無暇憑空消失在空氣中以後,他渾沌得大睡三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搜購一切有關登山的工具,裝備齊全的他看也不看跟無暇生活了許多天的別墅,門也不落鎖得就飄然而去了。
還有,他最愛的輕航機也不見了。
所以,人們猜測他周遊列國散心去了,為了忘記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
可事實呢?
左岳去了一趟他小時候遇見綠無暇的山林,然後下了山,根據樵夫所見,他是徒步下山離開的。
過了一段時間,人們在山凹處發現那台輕航機,只是主人蹤跡已渺。
一個月、七個月過去,內徹特菲家發出賞金,只要有人能通報左岳的行蹤,懸賞一百萬的克羅納,來領賞金的人多如過江魚,可都是空歡喜一場。
時間慢慢過去,再傳奇的故事也會被健忘的人們淡忘,一個人的魅力又能持續發燒多久,除了左岳不死心的十三個結拜異性兄弟,就連鳳凰女也不再心存希望。
到底,讓大家找不到的左岳上哪去了?五大洲,七大洋,茫茫人海,只要他有心不出面的話,誰也找不到他,大大的地球版圖中,他選擇了小小的台灣作他的落腳處。
一個民情風俗完全不同於他生長環境的地方,可是跟他臍帶相連的母親,他東方的情人,都跟這塊土地有著不可磨滅的關係。
所以,他來了。
在所有的人當中,只有一直被忽略的曹漁陽知道左岳人在哪。
「大哥哥,你在哪裡?大哥哥,奶奶煎了蘿蔔糕,要我拿上來給你吃。」輕快的女聲一路從鐵皮的迴旋梯,蹦進一間二十幾坪的閣樓裡。
二十幾坪的空間談不上寬闊,可是只有一個人倒也自在,左岳才下工,現在的他住在這間曹漁陽曾經租賃過的閣樓裡,白天當挖路工,體力勞動的生活讓他沒空胡思亂想,除了曬黑的皮膚,誰也不知道他的過去。
「放著就好。」他沉沉的聲音發自床上,眼睛是閉著的。
「哥哥,你回來就是賴床,奶奶說你應該出去看看夕陽,或是下樓來跟大家一起聊天才對。」十幾歲的小女孩說起話來井井有條。
「我累了,想休息。」也許他今天應該留下加班的。
「大哥哥。」小女生的撒嬌讓他想起一個不該想的人,他索性翻身,身體的拒絕再明顯不過。
小女孩的任務失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下回再接再厲羅。
回到樓下的屋子,她鑽進廚房,纏著正休息的盂婆,「奶奶,大哥哥還是死守他的四行倉庫不肯出來耶,他的自閉症到什麼時候才會好?」
左岳是她見過集帥、酷於一身的男人,他那被風吹日曬過的陽光皮膚迷倒了這裡整條街的女生,他天天近在眼前,少女情懷總是詩,也不免春心蕩漾。
孟婆回過頭,嘿!滿臉縱橫交錯的皺紋,誰都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年紀,問她,她總是咧開剩下沒幾顆的牙笑道:「你活多久了,我就活了這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