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今生不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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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宗政明不發一語,僅是凝視著孫望歡。

  她假裝沒事,宗政曉見狀倒是一頭霧水。他擠眉弄眼,小聲問:

  「怎麼?氣氛好像不太對勁,妳跟公子吵嘴了?」

  「沒有。你今兒肚子不疼了?看著路,好好駕車。」她抿唇將他推回,順帶拉下車簾。

  重新恢復成兩人相對無語的狀況,和他相處,她從未感覺如此尷尬過。一定都是前夜的影響吧……遺忘不了冷涼唇瓣貼在耳邊的感覺,她不禁伸手想要摸著那曾經被他碰觸的地方……

  輕顫的指硬生生停住。她遂抱住自己手臂。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孫望歡略微生氣地道。

  「為什麼?」他問。

  因為、因為那會讓她心煩意亂。

  側首望向窗外,她的情緒浮動,只能告訴自己別去理會那道惱人的清冷目光。車輪滾動著,僅有顛簸震動所發出的聲響,街邊景致往後退,出了城門,很快地到達近郊的一處農地。

  「停車。」宗政明啟唇指示。待馬車停好之後,他先下了車,隨即回頭對孫望歡道:「跟我來。」

  孫望歡沒料他會有如此行舉,之前出門都是讓她在車上等待的啊。一時怔愣住,她睜大了眼,並未立即動作。

  「公子,那我咧?」宗政曉又探首問。

  「你留下。」宗政明瞧也沒瞧他。只是瞅住孫望歡。

  好像若不答應跟他去,他就會站在這裡不走似的……彷彿一股意念推著她向前,她踩著車轅跨下車。

  方纔踏地,便給他一把抓住腕節。

  「你--」被突然拉著往前走,她只能趕緊跟上。

  眼角餘光望見宗政曉好像故意把臉轉開,當沒看到。八成是誤會他們什麼,她心裡又氣又惱。

  自幼,表面上瞧來都是她任性居多,但是有誰知曉,其實從小到大,她根本拿宗政明一點辦法也沒有……

  接近前方農舍,地小而荒蕪,只有一半長著稀疏的麥子和幾株葉菜,以木板搭建的寒微房屋相當破舊,大門歪斜破損,夕陽垂掛在後面,感覺更寂寥了。

  他察覺什麼般,忽地停住腳步,教她險些撞上。

  「宗政,你究竟是要--」

  很快地摀住她的嘴,宗政明一個側身,兩人便隱匿於旁邊擺放稻草的木柵。

  孫望歡當然是嚇了一跳,不及反應,但因為是他,所以她並沒做出任何反抗。背脊貼著他平坦厚實的胸膛,從他身上傳來的冷氣包圍住自己,涼涼的,好舒服啊

  不覺又要被迷惑,她趕忙瞪住他乾淨的下巴,發現他一直望著前方。

  她順勢睇去。

  不遠處,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懷抱田里摘回的青菜,慢慢走入木房。從站立的地方,可以看進窗戶裡頭,廳裡空空蕩蕩,只擺有一供桌,細瞧之下,缺去一角的桌面,放著些許蔬果,卻沒有盤子,祭拜的香爐裡插著一枝就快燃盡的香,白煙渺渺,牌位前還擱著的是……一個木匣子。

  男孩先是將懷裡的東西放落,雙手打開木匣子,取出一隻髮簪,小心翼翼地用乾淨的帕巾擦拭著。隨即,便又抱起青菜步入後頭簡陋的廚房。

  孫望歡明瞭了。這種情況,表示男孩就是他們要找的目標吧。那個孩子,是一個人獨自生活嗎……

  「我還是不明白。」宗政明突兀道。「死人的東西,為何重要?」

  低冷的吟語迴盪在鬢邊,後背靠著的男人胸腔因而震動了。他說什麼,她沒專心,只是輕輕地屏住氣息,就怕自己的緊張太過明顯。

  遲疑半晌,她好小聲地問:

  「宗政,你當真……要拿回那孩子親娘的遺物?那只簪子……如果這只是一樁算計,那孩子就太無辜、太可憐了。」

  他未答,只是垂下眼,看著她腕上翠綠的玉鐲。良久都沒動作。

  頸間有些麻癢,是他的一綹發。察覺彼此相距太近,她心慌意亂,輕輕地想掙開,他卻反而按住她的腰側,不讓她走。

  她臉一紅,不明白地想要抗議:「宗--」

  「哇啊!」

  突如其來的喊叫讓她嚇了跳,忙朝聲源看過去。

  只見應該在馬車上等著的宗政曉,整個人由柵欄後被推出,姿勢難看地跌趴在地上。

  「哈……嘿、嘿,公子。」撫住自己背部,他苦著臉。

  柵欄後又走出一人。剛才尚在屋內的男孩,不知何時已站在外頭,並且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你們、你們在偷看什麼?」男孩約莫九、十歲的年紀,嗓音仍嫌幼嫩,氣勢卻不可小覷。

  他手裡緊緊握著一短木棍,一雙濃眉大眼相當強硬,準備豁出去的模樣,想來宗政曉大概挨了打。

  「公子,我不是故意壞事的。我只是……只是……」宗政曉哀戚解釋。不管怎麼說,停馬車的地方頗遠,他不可能平白移動到這裡。「只是、只是想瞧瞧你們在賞什麼景,這樣,你信不信?」

  「閉嘴!」男孩踢他一腳,力道不大,宗政曉卻立刻抱住肚子,反而令他吃一驚。他逞強怒罵道:「你……你少裝死!我不會再被騙了……我認得了,你們是那天在湖邊的人,是要來拿走我娘遺物的!」

  孫望歡不意睇見宗政曉的衣領裡露出一小截布條,再看他撫著腹部,有什麼不確定的念頭一閃而逝,忙開口道:

  「等一下……」

  「妳住口!住口!我才不要聽你們的話,你們只會騙人,娘的簪子贖不回來,所以爹才鬱悶地病倒了!要把我抓去關,儘管來,我不會伯的!但是娘的東西,我死也不給!」他強勢吼叫著,真的一臉無畏。

  孫望歡有些楞了,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股涼涼的氣息靠近,她不覺稍微瑟縮。

  就在敏感的耳邊,宗政明啟唇道:

  「妳把夫人生前的鐲子給我,是因為牽掛,還是代替妳陪伴我?」

  「--咦?」

  孫望歡聞言僵住,心頭滾燙,喉嚨卻緊哽地說不出半句話。

  宗政曉還捧著肚子躺在地上,男孩的大眼睛怒火中燒地瞪著他們,真不知他怎麼會選在此時問出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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