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菊聽令!」電視牆裡的鬼面人,森幽幽地命令著。
「是。」三人垂首恭謹地聽令。
她們臉上都罩著半張面皮,以期不讓對方察覺彼此真正的身份,這也是黑爵士控管手下的方式,不讓他們熟識而因「情」誤事。
「我要你們三個人去辦一件事。」鬼面人說得語重心長。
這三個階級僅次於「火鶴花」的女孩乍聞此言,面面相覷。通常老堡主會用這麼「感性」的聲音說話,正表示著這次的任務非同小可。
三人不敢懈怠,同聲應道:「堡主請吩咐。」
「去帶一個人回來。」鬼面人的口吻登時宛如毒液,無情而霜冷。
這時電視牆上的屏幕,立即顯示一排字,「照上面的資料將她帶回。」鬼面人肅冷地說。
「是!」她們三人訓練有術地默背著屏幕上的資料,頓時愕然一愣,卻又在極快的時間內回復正常。
就在三人踏出密室前,鬼面人一反常態地喊住她們,「梅、蘭、菊,只管帶回她,但不准傷她毫髮。」口氣陰寒彷彿來自地底。
「是!」三人異口同聲道。
太不尋常了,老堡主從沒有為一個人這麼費心過。
她們走後,身著中古世紀黑袍的鬼面人,這才從電視牆後方走出來,半張鬼面皮下的表情,顯得十分矛盾。
他必須「抓回」葉彤。
這些年來,他一直視她為掌中內百般疼惜,可恨的是,這丫頭機靈過人,冷漠更勝於他。
這些他都可以忍受,惟一令他嚥不下這口氣的,是她不該出手「救」了紀霍然這小子的命!
「無情、無心」才是她本色!
如今她動心、有情,也就表示她離他越來越遠……
他不要這種「結果」!
他寧願她像往常一樣縹緲空靈,宛似抓不住的空谷山嵐,也不要她的美麗為別人綻放。
背叛他的後果,該是酷刑,是死亡、也是恐懼。
他要她回來,接受他震怒的懲罰!
「啊——」心痛、自責又怒極攻心的矛盾,像五馬分屍般,劇烈地撕扯著他的心口。
他像個即將溺斃的人,胡亂地抓起浮木,用力拉扯著臉上的鬼面皮……
一張年輕陰冷的臉,正因心態不平衡而扭曲變形。
「葉彤——」鬼面人再次聲嘶力竭地狂喊,卻怎麼也喊不回他要的平靜。
忽然,他的心中又起了一念……
邪佞的笑,又回到他的臉上。
刺耳的大哥大在清晨中鈴聲大作。
「喂。」葉彤迷濛地接起電話。赫然發現,她與紀霍然就這麼同床共枕了一整夜。
一時之間,她整個心紛亂極了。
雖然他們並未共赴雲雨,但她的身上,已烙滿了獨屬於他的印記。
這對她而言……太不可思議了!
從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敲開她密封的靈魂,紀霍然卻做到了,而且從心到身體,都烙上「紀氏所有」的標記!最令她感到氣餒與驚訝的是——
她竟沒有想洗刷掉它們的厭惡感!
他就像罐毒藥,一日接一日地慢慢滲透,先在她的腦海盤踞,再延伸到四肢百骸,在她尚未察覺之時,一顆心已像烙了印般,再也除不去他的身影及氣息。
紀霍然似乎也被這通電話給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眼從床上坐了起來,好笑地看著自己還算整齊的穿著,及半圍著浴巾接電話的葉彤。
這是怎麼樣的畫面?!
他紀霍然和女人「同床共枕」,向來只做一件「事」,完事後便立即走人,如今和這個女人在床上待了大半夜,又無雲雨之實,卻可以滿足地擁她入懷睡上整晚,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奇怪的是,他喜歡種感覺,那是一種很特別、很親近的接觸,就像……
他忽然想到父母親相處的畫面。
哦,這難道就母親一再強調的「愛情」?
是……是嗎?
他知道自己對小彤的感覺很特別,她就像他腦中的一道靈感,為他的創作帶來無數的衝突及驚歎。
可是……他從不知自己會去愛一個女人,甚至願為她生、為她死,或是將心永遠牽結在她的身上。
他倆就這麼彼此對望了好一會兒,這才驚覺讓電話那端的人等了太久。
葉彤斂回失神的眼,人也清醒了,「喂。」
怪的是,那端的人很有耐心地既不掛斷電話,也不出聲。
不對!
葉彤倏地收了線,從床上跳了下來,隨便套了件衣服。「紀霍然,快走吧!」口氣之冷,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
「怎麼了?」他無法忍受她眼中的疏離與冷漠,她再次變回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女孩了。
「快!別說了,快走。」她露出難得警戒的神情。
「怎麼回事?」他抓住她極欲逃避的波澤。
「這裡不安全。」
「就因為那通電話?!」他咄咄逼問。
「快走吧,這是我的車鑰匙。」她只是丟給他一串鎖匙,並從衣櫃中快速地拿出不願被他看見的火鶴飛鏢。
「那你呢?」他的心頭只掛記著她的安危。
「我必須去另一個地方。」她連瞧也不瞧他一眼,形色匆匆。
「怎麼去?」她的車都給了他,如何成行?
「我還有一部登山車。」她已經穿上緊身的黑色長褲與套頭毛衣,也利落地將散亂的長髮紮了起來。
紀霍然一見這身黑,竟有幾秒鐘的失神,因為她這身簡單利落的打扮,像極了他私自安裝在三星保險庫中隱藏式相機裡「火鶴花」的身姿!
當初他只是為了防止所有保全系統出問題,而特別安裝另一具隱藏式的監視器,沒想到竟因此將「火鶴花」的身姿拍攝了下來。
她……太像那個黑衣的背影!
她不會……是?
不!她不會是「她」!不會的!
他斷然拒絕這種念頭干擾他對她的愛戀。
突然,葉彤似有感應地轉過身子,第一次主動地抱住他。
騷動的情緒宛如海濤拍打著巖岸,波高浪強、久久不能平復。
長期的自我壓抑,葉彤的情緒早就收發自如,然而面對他,還是禁不住流洩出她的關懷與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