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麗事物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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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太狂妄自大了吧?李蕾想反駁,但臨時還真掰不出個可抗衡他的名字……

  「而除了妳,我也找不到讓我爺爺爸媽更滿意的女孩了,我爺爺剛才還在誇獎妳呢!」他又說。

  「我就討厭你這樣!」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存心傷害她徹底,她咬牙切齒說:「你為順長輩的心意才和我交往,一切都是為家族利益,告訴你我受夠這些虛情假意了,你還敢來找我,對我說這些可惡的話?」

  御浩倒一派冷靜,沒有避開她的指質,直視著她說:

  「小蕾,妳認識我很多年了,應該很瞭解我的脾氣,如果不是我願意或真心喜歡的,我不會順誰的意去做,也不管什麼家族利益,更沒有人能逼我。」

  他當然沒說自己也是晚到這一個月才覺悟的?

  痛喲!李蕾手指又被針刺著,那套著小繡架的半成品手絹掉到地上。御浩說他真心喜歡她嗎?

  「我也有個問題想問妳。」這次他臉上沒有戲謔,很嚴肅。「憑真心說,如果不是我王家有名利地位、妳父母認定我優秀有前途,妳會和我在一起嗎?」

  李蕾愣了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長久以來,王家御浩、優秀有前途、她崇拜喜歡他,這三件事如同一體,從未被分割過,她想像不出少一樣會是什麼情況。

  「我有時會想到袁克宏在妳二姊婚禮上說的『李氏婚姻守則』,還有哪天我無名無利一文不值了,三小姐將棄我如敝屣……」

  「不!不會的,你是御浩,永遠都是最好的,我想像不出自己不喜歡你的樣子,根本不可能,不喜歡御浩就不是我了!」她情急之下語無倫次說。

  但御浩聽懂了,這就夠了。

  「所以我們沒有人虛情假意,都是真心真意的,以後不要再管別人說什麼,好嗎?」他輕輕擁住她說:「像我們這種家庭,要應付的流言不知有多少,其中有人云亦云的,有惡意中傷的,若要一一計較,最後困擾的仍是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一笑置之。」

  「我那些流言是從廖文煌那兒聽來的,而且他還假借喝咖啡之名引我到旅館前,才惹出這一連串事,他又是存什麼心呢?」

  「我還沒機會和他談這些事。」御浩說:「不過廖文煌這人向來思想偏激,最痛恨權勢的相互勾結,包括家族聯姻在內。他認為最好是有錢公子娶貧家女、千金小姐嫁窮小子,社會才能激盪成一種平衡和諧的美好。」

  「太異想天開了吧?我姊姊說那都是拿來騙人的三流電影腳本,他也相信呀?」李蕾說:「我覺得他不是個好朋友,你以後少和他在一起,」

  御浩笑笑不語,見她輕吮手指的傷,拉過來替她揉著說:

  「妳沒事不去舞會當社交女王,躲在家裡繡這些東西做什麼?」

  「有個服裝社阿婆被丈夫拋棄,就每天不停刺繡,我覺得很能安靜心情,所以煩的時候就買一些來玩。」李蕾說:「有意思的是,阿婆的兒子去年由上海出來了,把她接去奉養,繡著繡著也能得到幸福呢!」

  「妳不用繡也是幸福的……」他雙手一帶,她倒向他懷裡,身上痱子粉的清香撲了他滿鼻,散了束帶的卷髮柔柔垂覆下來。

  空氣愈來愈熱,他唇輕輕觸碰她的……嗯,這樣就講和了嗎?他徽?的下巴摩擦著她柔嫩的粉頰,又痛又甜的感覺中他極溫柔地吻她。

  「妳說,這叫虛情假意、為家族利益嗎?」他低笑問。

  「我們之間有真正的愛情嘍?」她也笑了,環著他的脖子。

  「我們當然是有愛情的。」他輕撫她的頭髮說:「這幾年來,我們一直是對方唯一的男朋友和女朋友,從沒有別人,就足以封住那些人的口,流言也不攻自破了,不是嗎?」

  「我以後一定尊重你的原則,以你的方法行事,有事不找爸媽姊姊,就找你商量,絕不假公濟私、要是非分明等等啦……」她太滿足了,主動乖巧說。

  「謝謝三小姐的支持!」他行個瀟灑的軍禮說。

  「你發現了沒,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耶,而且一吵架就差點分手。」她眼眸發亮又暗去。「吵架又傷神又難受,我還是喜歡從前平靜無波的樣子。」

  「早就告訴過妳啦,沒事不要亂吵架,佑鈞他們並不是好例子。」他笑說。

  他們約好了以後不再吵架,御浩在細節上盡量容讓她,李蕾在原則上努力順從他。也因為如此,一旦真吵起來,必是非常嚴重的大事。

  李蕾在多年後才聽到「人工培養的婚姻」這個詞,當回首再看十八、十九歲的自己,感覺是另一個天真女子,懵懂無知地走過一段愛情。

  那樣危顫顫的。

  第五章

  「Rain and tears are the same, but in the sun you got to play the game……」這首〈雨和淚〉一直在耳邊迴盪。

  「天使之家」孤立在一座隱密的森林中。

  森林外,是大片的玉米田和小麥田,無止境連到天邊,看不見任何出口。

  太陽,星星、月亮彷彿畫上去的,她們像被隔離在透明夢裡的一群人。

  日子算是平靜的,每天輪著煮飯、洗衣、清掃,以前從來不碰的家事全都學會了;閒暇時,大家一起裁布縫衣服、摘果釀果醬、手挽手散步、讀聖經禱告,彼此相親相愛著。

  然而,一旦觸動玉米田和小麥田外的那個世界,就會有感染式的哀哭狂泣,那一發不可收拾的崩潰……

  她們驚恐地望著鏡中的自己,已不復原來的形貌,再也沒有人認得她們了!

  狂浪般的一九七一年,雨和淚都一樣,但在陽光中你得玩這個遊戲--

  李蕾這次幾乎是把電話摔掉的。

  「還是不通嗎?」美國室友丹妮絲浴罷出來,拭著仍濕的頭髮說:「會不會你男朋友那兒線路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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