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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致生,再好的計劃都需要有適合的人選去推動,那就得看你的眼光和選擇。」

  說到頭來,我的回話相當謹慎,有點像跟對方談生意的味道。

  處事宜慎。我可以引領對方踏入正題,但可以操之過急,而至過分一廂情願,有失身份。

  果然,致生急急地答我:「我以為自己已經講得很清楚。」

  致生握著我的手不放,懇切地說:「我的對象當然是你。」

  「致生,我們還年輕,要慎重考慮。」

  他慌忙截住我的話:「不,我不年輕了。或許年輕的只是你。我已經三十歲了!」

  「這算什麼呢?」我笑:「章德鑒比你還要大!」

  「不要拿我跟他比。他是他,我是我。楚翹,你怎麼老是放不開這姓章的?」

  致生的忽然動怒,觸動了我的神經,我心怦怦亂跳,血脈開張。

  整張臉漲紅得有種被烈火剎那燒熱的感覺。

  我一時間不知如何為自己申辯。

  因為,我的確想對致生說:「讓我們把章氏打理得更上軌道之後,才再談兒女婚嫁之事吧!」

  致生其實沒有小題大做,他預測得十分準確。

  我是有點兒不放過姓章的意向,屢把章氏的一盤生意放在我生活上的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上。

  可是,我的確有權惱怒。

  因為致生的語氣是曖昧而含糊不清的,聽進我的耳裡,似乎要說我跟章德鑒的關係如何糾纏紛亂得近乎猥瑣了!

  鍾致生稍微低下頭去,不敢直視我的眼光,說:「對不起,我有點言過其實,楚翹,請原諒。不知為什麼,我對章德鑒總有份不放心,從第一天開始認識你,就已存在心頭。這些日子來,看見你整個人、整個心完完全全地投入工作之內,章氏好像把你整個人吞噬似的,我就更加牽掛。我不希望將來的妻子,會把大部分的時間與關注放在老闆身上。」

  「致生,這話真是言之過早。」

  對方的一番摯誠解釋,讓我平了平氣。

  無淪如何,他對我的重視是一番好意。

  然,趁此機會,我總應該把話說得清楚一點,以免以後,最低限度在可見的將來,要負上感情誤導的責任。

  「致生,我同意你的說話,一個女孩子結婚了,應放家庭在首位。在我未曾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之時,我不應更換我的角色。」

  「楚翹,你的那份工也不過爾爾。」

  這可以是很傷自尊心的一句話。只是致生以焦慮而誠懇的語氣說出來,感覺並不難受……

  我也必須承認這個事實。

  就是為了平庸的一份工作之後有個吸引我的章德鑒,故而令我戀戀不捨嗎?

  不,不是這樣的。

  第21節

  這幾年來,我從低做起,工作成績從無到有,這份努力的歷程,令我愉快,且漸具自信。

  現今就要我金盆洗手的話,是太意猶未盡了。

  我從未曾想過自已有擔演賢妻良母的潛質,可是,作為一個專注的獨立職業女性,確實已具雛型。得來不易,我捨不得放棄。

  我設法子定一定心,組織好辭藻,給致生略作解釋。

  他當然失望。

  「楚翹,是我們的感情基礎不夠鞏固,而令你猶豫嗎?」

  既然他直截了當地問到關節兒上頭去,我也不妨更坦白:「感情的滋長也需假以時日,是吧?我們的很多缺點,相信彼此都未有機會經驗到,一下子下結淪,不是好事。」

  「房子要兩年後才落成,我們其實有時間。」

  我笑。

  這算是妥協與讓步了,是嗎?

  致生付予我的感情是肯定比我付予他的多,這應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不知從哪時開始,致生每次送我回家去,總要在我家門前把我抱一抱,接一個吻,才肯離去。

  這一晚,他的激情尤甚。

  我差一點要窒息過去。

  是要這樣子,才可以稍稍慰藉致生的失望,或甚至恐懼嗎?

  我只有知情識趣地盡量遷就他算了。

  睡到床上去時,我開始輾轉反側。

  把致生對我說的話,翻來覆去地想,心上七上八落,無法安穩。

  最令我震驚的是,長此以往下去,不知是何結局?大概非弄至跟致生跑進大會堂去是不會結束的。

  如此一來,我豈不是一直只作原地跑,並沒有能逃到什麼地方去?

  更難辭其咎的是,我始終狠不下心,斬釘截鐵地給致生說出我的感覺。

  我應該對他說:「致生,不是這樣的,愛情不是這麼一回事。

  「有愛情並不等於非要歸宿不可。

  「一男一女驀然發現非有對方存在於生活上與心上不可,完全沒有計算過、想過要如何的一步一步爭取所有物質需要。若能長相廝守,竭盡所能做一些令對方歡喜的事,否則,只須把他放在心上,永遠地放在心上即可。」

  我沒有講出這個感覺。

  因為,我向現實低頭。

  我仍然毫不爽快地把致生的感情勾留下來,只為我自私。

  萬一再苦苦地幹上幾年,縱使事業比如今更勝一籌,然而人老珠黃,再找不到一個合自己心意的人,就這樣孤伶伶、冷清清地過掉一世了,是嗎?

  想一想,都已不寒而慄。

  母親就是個擺在我眼前的實例。

  從前父親在世,老夫老妻也不見得終日有講不完的話題,然,有個老伴在身旁穿來插去,氣氛總是暖烘烘的。

  直至父親去世,母親就一手抓住了我,拿我當成老爸的替身。

  有那時那刻,我外出夜歸,母親就牽掛,額外地覺得自己淒清愁苦寂寞,候至我回家來,一定是絮絮不休地吐苦水,煩得要命。

  惟其我在家裡了,哪怕是悶聲不響地倒在床上看書、睡覺或觀賞電視,母親的心就能安頓下來。

  她老是說:「後生兒女不明自老年人的心理,有個人在自己左右,在需要時可以有聲有氣就好。」

  多年的體驗,使我或多或少能領會她的心情與需要。

  甚至如今影響著我的行事與抉擇。

  少有的心煩氣躁,揮之不去。

  翌日中午,我把念真約出來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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