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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藍彤真忽然說:「有沒有聽到坊間有個傳聞,有位議員因為在銀行倒閉事件上出言不遜,犯了眾怒,不知是誰出的主意,把一大盒糞便寄給他,該議員怕是可燃物體,於是交給警方處理,才發覺真相。」

  在座人等,禁不住哈哈大笑。

  常翠蓉說:「警方有沒有引爆,弄得更臭氣薰天。」

  我忽然動了容,插嘴說我的意見:「這樣做也不太好。當然,受害人的情緒極為波動,這是非常容易諒解的,事必要進行一些發洩的行動,也真情有可原。但,現今香港是極需要人材,肯站出來,為我們講話,為我們效力,如果偶然說錯一句半句話,就以殺無赦的手段對付他們,我怕後果是嚇怕其他有識有志之士,不敢為社會服務。誰個好身好勢的人,願意冒這種淌一身渾水的惡險!」

  「曼明是個厚道的人。」丁柏年這麼說。

  「也真有道理。弄得到頭來只有別具用心,為達到對個人極有利目的才走出來當議員,我們就更難伸張正義了?」周寶釧也附和。

  如此的一整晚,我竟能融和在他們的圈子內,談論著一些有關社會與民生,或是自己本行的專業問題。

  一旦遠離了人身攻擊與人際是非,氣氛就清爽得多。

  丁柏年自告奮勇要送我回家去。

  坐到車子裡,他問:「還是住在老地方?」

  我點點頭:「是的,你哥哥搬了出去,我留住原居。」

  車子一直平穩的開著,車廂內的氣氛卻是緊張的。

  我不知跟丁柏年說些什麼才好,我在他的心目中,怕是個要不得的、人皆唾棄的不值錢女人吧!

  完全不能解釋,只得接受批判。

  「你清減多了!」丁柏年說著這話時,回望我一眼。

  「這怕是惟一可喜之處,從前不論怎樣努力減肥,依然沒半分成績,現今呢,水到渠成。」

  「凡事總有正反兩面,除了減肥之外,我看你還從這次婚變之中,得到很多的好處,或許現在未曾發覺,將來總會發現。」

  我苦笑:「或者吧!」

  「你跟周寶釧成了朋友,就是一個進步。」

  這句說話,寓意深遠,我不能不同意。

  「我現在在她廠裡頭幫忙,暫時性的,也好過日辰。」

  「不妨計劃得長遠一點。」

  「普通功夫,我還能應付得來。從來都不是什麼材料?」

  「工作是很能將人的性格與潛質提煉出來的。以前沒有人給予你這個機會,也許是委屈了你。」

  我回望丁柏年。

  這些日子來,怕是這句話最令我驚喜交集。也為了這句話的鼓舞,使我精神為之一振之餘,生了一點慚愧。

  要令一個人知道自己的錯,怕並不是一味的責難他、指控他、譏笑他、看輕他,而是在一個適當的時機,輕輕地扶他一把,慷慨地給予一點鼓舞。

  我好感謝丁柏年。

  以致於感動得低下頭去,沒讓丁柏年看得見我在垂淚。

  「下星期我會到新界去跟一個客戶見面,有剩餘時間,我到寶釧的皮草廠找你一同午膳,好不好?」

  丁柏年在我下車之前這樣說。

  我點了頭,應了一聲:「好。」

  「你仍有我家裡的電話?」丁柏年說。

  「有。」

  他沒有跟母親住在丁家大宅,在樁坎角有一層公寓,我從沒有去探望過這位小叔子。當然,他家裡的電話號碼是知道的。

  「有事就來電,晚上,我很少外出,多在家裡看書、聽音樂、享受錄影帶。」

  「謝謝你,真的,柏年,謝謝你。」

  第八章

  第36節

  當然,我沒有去騷擾丁柏年,我甚至再沒有在晚上搖電話給任何朋友。閱讀,甚而看一陣子電視節目,成了我工餘的寄托。

  我忽爾覺得可以獨個兒應付寂寞,是我當前的急務。而看樣子,我是越來越有成績了。

  只除了我會每隔一天,就給丁富山通個電話,我覺得我最低限度應該嘗試接觸兒子,沖淡我們的誤會。

  富山開頭對我的態度十分冷淡,有一句沒一句的答。

  「富山,媽媽只想知道你生活無恙,如此而已?」

  「我很好。」

  「那就好了,做完功課,早點上床休息吧,晚安!」

  我輕輕的掛斷了線。

  即使對自己的親骨肉,都不必強其所難,反正表達了我的愛意,就好了。

  過得了兩個星期,情況似乎有了些少好轉,最低限度,當丁富山一聽是我的聲音,他會得很輕快地叫:「媽媽!」

  比較開頭時,我要向他報上大名,說:「我是媽媽!」

  看來,受歡迎程度是增加了。

  奇怪的是,午夜夢迴之際,非但沒有怎樣想念富山,連松年都好似若隱若現,似有還無。

  我只是迷茫。

  為自己的前途。

  幸好失眠的機會極少,差不多是一覺至天明,只為每天都舟車勞頓,略為奔波勞碌所至。

  這天,我逗留在廠房的時間長了,為了要安排明天一個新的美國大戶到訪,特意聘了三個模特兒,穿上要推銷的新款皮草,由他挑選,做得成他的生意,這個戶口的盈利相當可觀。

  回到家裡去時,差不多十點半。

  肚子餓著。跑進廚房去,發覺菲傭不在,探頭進傭人的工作間,也不見人影,只看她的睡房門緊閉著,心想,一整天辛勤工作,一定是勞累了,就不必吵醒她了,自己快快動手下個即食麵飽肚就好了。

  才剛剛吃過麵,菲傭就聞聲走進廚房來,問:「太太,為什麼不叫我服侍你?」

  「不用呢,我只不過簡單地吃點東西裹肚罷了。」

  「不好意思,我等著你回來,一下子覺得疲累,就睡著了。」

  「那就去睡吧,明天早起才洗那些盆碗!」

  「太太,你真是個好人。」

  我突然的眼中濕濡,趕快回頭就走離廚房去。

  現今,我是真正落泊得連一個菲傭的讚美,都如此珍之重之了。

  唉!

  剛換上衣服,床頭的電話就響:「喂!你真的去當那姓楊的伙記?」

  我要定下神來,才曉得對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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