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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憶如輕歎。「如果我們之間曾有過什麼,也已經結束了。」

  「為什麼?」羽代夫人訝問。

  「我……是我的錯,我對他說了很刻薄的話……」憶如不禁哽咽。「我傷透了他的心,他不會原諒我了!」淚水流下臉頰,她急忙在淚水滴到絹紙之前抹掉。

  「他說他不原諒你嗎?」

  「沒有。我傷了他之後,他就幾乎避不見面。」

  「你後悔了嗎?」

  憶如實在不想掉淚,可是不爭氣的淚水卻流得更快。她掩面不語,等到能夠控制情緒了,才放開掩著臉的手,淡淡的說:「我不知道該不該後悔,也許這樣最好。」

  「很多事情應該把握時機去做,才不會後悔。」羽代夫人意有所指的說:「我後悔了,我後悔沒有在一開始夢見過去時就想辦法求證,而過於猶豫,一再懷疑那是夢或是真。蹉跎了些時日,因此見不到我想見的人。」她低下頭去,尾音已近嗚因。

  憶如明白她在說她爹,她激動的握住羽代夫人的手,輕聲叫:「娘。」

  羽代夫人抬起頭來,眼中含著淚對她微笑。「我想在我正式收你為義女之前,你還是叫我羽代夫人的好。你明白嗎?」她也緊握憶如的手。

  憶如點頭,眼淚跟著滴落。她終於得償宿願,叫娘了!羽代夫人不啻已經承認了她的身份。

  「你願意嗎?」

  憶如用力的點頭。「我當然願意。」

  「那麼我今天晚上就寫信告訴淺井大人,我想收你為義女。過去的事情還是別讓他知道的好,否則會滋生無謂的困擾。你也要謹言慎行,不要張揚。」

  「我懂,羽代夫人,我會小心的。」

  羽代夫人愛憐的為億如拭淚。「那我們把畫畫完吧,下個旬日我一樣會派轎子去接你。」

  接近中午的時候,畫已完成,羽代夫人離開一會兒,讓憶如做最後的潤飾。畫中的羽代夫人含笑直視前方,端莊秀麗,神情顯得愉悅又滿足。送上午餐的女僕們呼伴來看畫,大家都稱讚憶如畫得真好,畫工精細靈活,夫人好似隨時可以從畫裡走出來。

  傍晚,憶如邊和羽代夫人閒聊,邊享用點心時,女僕通報耿船長來了。

  憶如的心跳霎時狂亂起來,緊張得四肢僵硬。

  「喔,請他進來吧,叫他把東西拿進來。」羽代夫人吩咐了下人後,轉頭凝視憶如。「記得我的話!很多事情應該把握時機去做,才不會後悔。」

  憶如口乾舌燥,腦中一片空白,呆呆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娘特意為她安排時機嗎?她能辜負娘的一番好意嗎?見了他她該說什麼?

  她的心還亂糟糟的,他就進來了,她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一個月不見,他還是那樣的壯碩挺拔。他的眸光只在她臉上停留一下,便轉開去恭敬的向羽代夫人問好。「我挑選了幾樣最精緻的東西送來,不知夫人是否合意。」

  他以日語說,羽代夫人卻以中文回答,像故意要讓憶如聽懂。「你的船剛到一定很忙,很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怕你把好東西都送去扳津賣,所以先請你來。下個月是淺井大人六十壽辰,我想買些東西送他。耿船長,你好像瘦了。早上我才問過憶如,她怎麼越來越瘦。你們都瘦了,一向都瘦的我反而胖了,可能是憶如來了後,我心情好的關係。來,憶如,過來幫我挑選東西。」

  憶如戰戰兢兢的走過去,耿烈把相疊的兩隻箱籠攤在榻榻米上。羽代夫人湊近去仔細瞧,不時拿起一樣東西問憶如的意見。憶如魂不守舍的答羽代夫人的話,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不曾離耿烈這麼近,要不是羽代夫人叫他來,他不知還要躲她躲到什麼時候。想到這裡,她前一刻還興奮得咚咚跳的心忽地感覺酸酸的。

  結果羽代夫人選了人參、錦緞、玉器等大約半個箱籠的東西,然後叫加籐付錢給耿烈,再吩咐加籐去拿東西。

  「耿船長坐下來和我們一起用點心吧。」羽代夫人說。

  「謝謝夫人,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耿烈說。

  羽代夫人看看庭院。「是呀,天都快黑了,那我就不留你了。耿船長,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夫人請說,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盡力。」

  「請你順便送憶如回永樂旅舍。」

  憶如心頭一震,臉不由得紅了起來。看耿烈沒什麼表情,也許他並不願意,只是不便拒絕羽代夫人。她的心便涼了半截。

  「是的,夫人。如果江師傅準備好了,我們就啟程了。」

  憶如的心更往下沉。江師傅!多生疏呀!他心裡是不是不齒她利用羽代夫人的權勢逼他接近她?大知道她壓根兒沒想到娘會召他來,又安排他送她回去。

  憶如暗自咬咬下唇,一肚子委屈的默默背起裝畫筆和顏料的布袋。

  加籐送來一件衣服。羽代夫人把加籐捧來的衣服打開,那是一件長及小腿的厚披風。她親自把披風披到憶如身上。「外頭很冷,隨時都會下雪,你出門多加一件披風,可以御寒。」羽代夫人還為憶如繫上帶子,攏攏頭髮,那神情像捨不得把女兒嫁出去。

  「謝謝夫人,」憶如說。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母愛,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下次再拿披風來還。」

  「不用還,就送給你。我的披風很多,這件幾乎沒穿過。」

  「那麼,謝謝夫人。」

  「該謝的人是你,」羽代夫人說。「你那麼辛苦的為我畫火斗像,不肯收酬金,我真過意不去。」她送憶如走出房間,直送到她上耿烈的牛車

  牛車慢慢的離開領主館過吊橋,僵坐在牛車上的兩人誰也不說話,好像在比賽誰先開口,誰就輸了。牛車並不寬,兩人卻盡可能坐得遠遠的,中間足以容下體積約是憶如三倍的丸野。

  寒風呼呼的吹著,來時坐在轎子裡的憶如沒有感受到北風的強勁,這會兒坐在無遮無蔽的牛車上,凜冽的冷風直刺進她臉上。娘要是沒給她這件披風御寒,她可能已經凍得打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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