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市井出身,難道她不是嗎?一種荒謬的笑意浮上艷衣心頭。
喬氏抬眼瞧她。「我知道你在這個家必須戰戰兢兢的,不想做錯任何事,更不敢勞煩到翁姑,可討好了東家,就不免得罪西家,這道理你該懂。」
「艷衣不明白。」她裝傻著,希望能拖些時間。「還望二娘指點。」
「我是過來人。」喬氏抬眼向她。「你心裡想什麼我不會不清楚。」
艷衣輕佻翠黛,這下是真不知她在說什麼了。
「你是想著嫁進來後,下輩子衣食無缺、不愁吃穿,連帶地你那些個弟妹也能沾些光,有些餘蔭。」她低頭撫著繡花的袖口,感受絲滑的質地。「聽人說你能言善道,才在大公子面前說弄幾句,他就傾心想娶你,表面上說是看中你治家的能力,可這些話瞞得了別人,卻騙不過我。」
「是嗎?」艷衣隨口應一句。
「別想著二娘是沒見過市面的人,你這點心思別說我摸透,我想大姊也不會不明白。」她瞧她一眼,「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我也不在乎,可既然你有本事讓大公子娶你進門,要他放了坤兒應該也不會太難,你若不想我鬧得雞犬不寧,就拿出點本事讓人瞧瞧。」
艷衣沒吭聲,眼瞼垂得更低,聽她繼續道:「人說家和萬事興,你該懂我的意思。」
「艷衣明白。」她低語。
「那就好。」喬氏拍拍她的手,眼神柔和起來。「別讓二娘嚇著你,我也是心急了,今天我好意跟你說些體己話,別以為進了這宅於是來享福的,這兒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見艷衣動了下,她微扯嘴角。「怎麼?怕了,別說二娘存心嚇唬你……」
「不,艷衣明白,多謝二娘提醒。」她說著表面話。「我會再跟相公說說。」
「如果你存心欺我……」
「二娘說哪兒去了。」她溫和地打斷她的話。「都是一家人,怎會欺來欺去的?」
喬氏瞅著她,似在揣度她的話,
「五弟的事我自當盡心,只是相公的脾氣……」她故意停頓了下,眸子低垂,「前些日子我貳弟不過喝醉酒,相公便要人拿水澆他,還差點將他丟到江裡去醒酒,我攔都攔不住,唉!他的脾氣……二娘是知道的……」
聽她這一說,喬氏擰下眉;「這事……我聽下人說了些……」
「我若真有本事,立刻就要相公給我跪下賠禮了。」
喬氏笑了聲,隨即輕咳著以巾帕掩住嘴。「說什麼,哪有做丈夫的給妻子下跪。」她假聲又咳了下。「不是我要為難你,打你進門起,我就把你當自家人看,可你必須明白坤兒是我的命,前些日子大公子要他去當運卒,做些低三下四的工作,我可有說什麼?但這回實在是太過分了,關了他五天,若我再不管,他讓人餓死了都沒人關心--」
「二娘言重了。」艷衣見她又開始激動起來,急忙插話。「五弟的事我自當盡心。」
「還有月銀的事,竟然扣著三個月不給,這不是要我們母子喝西北風嗎--」
「夫人、夫人,不好了!」外頭傳來的驚叫聲讓屋內的兩人同時看向門口。
冬黎驚慌地跑進來。「夫人……」她一邊喘氣,一邊指著外頭。「蜜蜂……蜜蜂……」
「蜜蜂怎麼了?」濫衣抬手示意她慢慢說。
「好多的蜜蜂,她們……紅笙小姐跟淺舞小姐打到了蜂窩……蜜蜂全跑出來了--」
不等她說完,艷衣已衝了出去,冬黎則緊跟在後。「夫人要小心,蜜蜂螫了好多人。」
下了階梯,艷衣直奔花園,才跑幾步就聽見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園子裡的奴婢僕人,有的拿掃帚,有的揮舞雙手想趕走蜜蜂,有的則是漫無目標地跑著,有些奔進屋內關上門。
「小舞,紅兒。」濫衣喊著,焦急地梭巡著,在瞧見兩人尖叫著東奔西竄時,她急忙跑向兩人。
「夫人。」冬黎出於本能地拉住她。「小心。」
「先去請大夫,再找個養蜂人進府。」艷衣快速地吩咐著。
「是。」冬黎回應的同時,艷衣已跑上前,
「躲進水裡。」艷衣朝一幫驚慌失措的人喊苦。「跳到湖裡去,護著小姐。」
奴僕們一聽見她的話,全往湖面跑。
「啊--」淺舞尖叫著跑向她。
艷衣看著妹妹四周的蜜蜂,不覺浮出一抹苦笑,突然覺得全身都抽痛起來,看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第二章
「好痛……」紅笙與淺舞同時喊出聲。
「對不起,小姐,弄疼你了吧!」夏曦皺著眉頭,一臉苦惱。
「你怎麼這樣粗手粗腳的--」
「紅兒。」艷衣打斷她嬌橫的話語。「自己做錯了事,不許把怒氣出在別人身上。」
「她弄疼我--」
「你砸了蜂窩,痛得可不只你一人。」她的手心跟臉頰都在抽痛,若不是還得善後,她真想躺在床上哀嚎。「十幾個人都給蜜蜂叮了,你以為痛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紅笙瞪苦她,小嘴高高地噘起。
「為什麼拿石頭丟蜂窩?」她再次截斷她末完的話語,感覺自己的手心及臉頰又抽痛起來。
「哼!」紅笙別過臉,不想回答她,她的臉蛋上有三顆紅腫包,手臂上也被螫了幾個。
「你若不想回答我,我不勉強,可這件事瞞不過你爹,你想等他回來處理,還是告訴我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濫衣語氣溫和,可態度卻很堅定。
紅笙瞥她一眼,氣憤地在胸前交叉雙臂,可卻碰著傷口,痛得她又喊又叫的。
「冬黎。」艷衣轉向替淺舞敷藥的婢女。「要人去找大爺回來。」
「大姊--」
「小舞,我待會兒會問你。」艷衣示意妹妹安靜。
「哦!」淺舞不敢再多說,一臉罪惡地低著頭。
冬黎遲疑地看了紅笙一眼,隨即應道:「是。」
「等一下。」紅笙阻止她,焦急道:「不要告訴爹。」若是讓爹知道了,一定會把她關起來的,說不定會讓她跟五叔一起關在柴房裡喂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