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天使,不知情滋味的自由天使,他怎麼可以捉弄一個天使!
「我睡客廳,晚安。」他匆匆扔下這句話,狼狽的逃離了她。
亦仙婭看著他的背影,房門掩上,她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復,跌躺在乾淨的床鋪,她大大的眼睜望著天花板。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接吻了,他們接吻了啊!
他們怎麼可以接吻呢!亦仙婭將自己的頭埋進棉被中,像只鴕鳥似的,她怎麼可以讓他吻她……可是,他的吻……很棒,就像香醇的咖啡,一下讓人戰慄清醒,一下子卻又迷醉麻痺。
怎麼辦?她居然一點也不生氣。
除了驚訝、迷惑,一切發生得太過自然,彷彿在當時,除了接吻,沒有比那更應該做的事。
原來吻的感覺是這樣的……打了個哈欠,亦仙婭迷迷糊糊的想著,不知是誰說的,一個深情的吻發生時,週遭會彷彿響起普契尼浩瀚磅礡的樂聲,她閉上眼,回憶著杜蘭朵公主中高亢男高音迴旋不已的歌聲,公主徹夜未眠……
今晚的亦仙婭卻未曾失眠,她睡著了,帶著那個令人困惑的吻,在夢中,她反覆聽見那首深情款款的公主徹夜未眠,反覆地溫習明歆火美好的唇瓣……
而在客廳的明歆火卻怎樣也睡不著,悶熱、流汗、焦躁還有那個該死的好到極點的吻,他明天要怎樣面對她呢?她會不會看穿他扯的謊言,一腳將他踹回東京呢?
噢,更糟的是,他居然有點喜歡上她了。
天一亮,明歆火就知道自己多慮了,他高估了亦仙婭的神經,那女人壓根忘了這回事,一大早將他挖起來,大街小巷的看壁畫,拜託,她難道沒有看見他眼睛上兩輪明顯的黑眼圈嗎?
逛遍了大小教堂,亦仙婭偷覷那個被他使喚去買冰淇淋的男人。
真沒想到他知識那麼淵博,對於畫作跟教堂的來歷瞭若指掌,她一直以為他是只看得懂股市K線的白癡,事實證明,涼鞋和短褲無損他的智商和氣質,仍是有一堆出國來釣意大利凱子的東方女人對他拋媚眼,甚至還有西方美女直盯著他,就連賣冰淇淋的女老闆都和他有說有笑的。哼!笑笑笑,小心嘴抽筋!真是……
奇怪了,她有什麼好氣的呢?!
「噶,你的冰淇淋。」明歆火伸出手。
「不吃了!」她哼一聲,撇過臉。
「不吃?那我買來做啥?」明歆火臉上掛了三條黑線,她剛剛還大呼小叫要他買,真買來又不吃,要他呀!
「你自己吃啊!」她瞪了他一眼。
「我吃?我討厭甜的東西,還要我吃,你是故意的厚?!」他火大叫嚷。
她給他一個大白眼,「你知不知道有兩種人不能來意大利?一種是討厭麵包的人,另一種是不吃甜食的人,不吃?那你滾回日本好了。」
「哼,我偏偏討厭甜食,還到了意大利,現在待著,絕不走,你想怎樣?」他睨著她,大有螃蟹橫著走,你管不著我的態勢。
「不、怎、樣!」瞧他的樣子,氣死了,亦仙婭咬咬牙,對他假笑,狠狠往他腳趾踩下去,痛得明歆火立刻跳腳。
「哎唷!」他哀嚎,死沒良心的,他穿的是涼鞋耶!
「就是要你吃!給我吃……」她發狠了,從他手上搶了冰淇淋,往他痛得哇哇大叫的口裡塞去,涼得明歆火額頭痛。
「亦、仙、婭!」轟!火山爆發,一抹嘴上甜滋滋的冰淇淋,明歆火抓狂大吼,「有膽別走!」
亦仙婭對他吐吐舌頭,一溜煙的跑了。
她哪跑得過明歆火,一下子就像小貓小狗似的被他持住,她朗眉一挑,下巴昂著,「哼哼,不幸落在你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明歆火眸色黯了黯,他怎麼會殺她剮她呢,她一定不知道沐浴在陽光下的她多燦爛耀眼,他好想擁有她美好的光芒……
「明歆火?」他沉默,他表情莫測,他凝視著她,她猛地心驚慌然,心跳亂了序。
「明歆……」她又喊他,這次,她的聲音消失在他口中。
他們又接吻了,就在海神噴泉旁,水聲和遊客交織的吵雜聲全然消失,世界突然變成一片靜、一片白、一片柔軟。
兩人思緒同樣紊亂,亦仙婭望著他的眼神,讓他巴不得再狠狠吻她一回。
不……吻……恐怕已不能讓他饜足,明歆火覺得他現在最該做的是用水洗把臉,最好能沖個冷水澡。
「啊!」亦仙婭突然大叫一聲。
嚇得他冒冷汗,「怎……怎麼了?」她生氣了?她要罵人了?她懷疑他別有企圖?
「我忘記去摸野豬的鼻子了!」她毫無頭緒的爆出這一句。
野豬?明歆火眼角抽搐,這完全和他們接吻搭不上關係吧!
「走吧!我們去摸野豬的鼻子,聽說能帶來好運喔!」她語調高亢,率先走開。
要命,表面看起來很冷靜的亦仙婭其實慌得不得了,但她處理複雜麻煩事的一貫作風就是——逃避!
他們怎麼又接吻了呢!而且最懊惱的是,她居然好喜歡他的吻。
亦仙婭,你是白癡嗎?你熱昏頭了嗎?他是Gay啊!不不不,這不是問題的重點,重點是,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男人,他多金又帥,他……不會是真心的……
亦仙婭摸著新市場中的野豬青銅像,銅像的鼻端都被遊客摸成一片白,她摸著野豬鼻子,心情莫名的沉重。
「我是真的需要好運了……諸事不順啊……」她自言自語。
沒由來的,不經別人提醒居然想起她留在台北的畫債,再瞄了眼身旁的男人,她最近的生活好混亂啊。
「你不摸嗎?」她奇怪的看著他,氣氛凝重,她趕緊俏皮的對他開玩笑,「有錢人,你可以祈求野豬讓全球經濟景氣,這樣你又可以賺大錢啦!」
一直靜靜跟在她身後的明歆火眼眸深深瞅著她,他的手忽地覆在她手上,亦仙婭一震,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語,「別再叫我有錢人,我很貧瘠,比起你,我真的很貧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