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出嫁誓從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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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五官容貌明明是同一個人,然而在眼前這個森然冷酷的人身上,卻找不著一絲半毫之前那個風趣詼諧的金祿的影子,連說話聲音都不太一樣,他們如何會是同一個人?

  「大家都這麼說呢!」滿兒咯咯笑著把小兒子交給玉桂抱去給保母嬤嬤。

  「滿兒……」竹承明兩眼仍盯在允祿那張清秀討喜的五官上。「女婿究竟多大歲數了?」還有,聽說莊親王已年近四十,但……無論怎麼看都不像呀!

  不是他的眼睛有毛病,就是允祿那張臉有毛病。

  滿兒噗哧失笑。「老爺子,我爹在問呢,你究竟多大歲數啦?」

  眼眸半闔,「三十八。」允祿語氣平板地說。

  「三十八?!」竹承明驚歎。「真是……駐顏有術!」幸好,不是他老花眼,是允祿那張臉有問題。

  滿兒大笑。「他可是恨死了自己那張臉呢!」

  「喔……」竹承明咳了咳,終於移開目光。「滿兒,妳的身子,沒事了吧?」

  這是他頭一回見到滿兒穿旗裝、梳旗頭、踩旗鞋的模樣,眼神顯得格外怪異,因為這樣的滿兒看上去特別嫵媚裊婷,輕盈高雅,比穿漢服更亮眼,彷彿她天生就該穿旗袍。

  她明明是漢人呀!

  「沒事了,沒事了,」滿兒連連擺手。「我的身體壯得跟頭牛一樣,早就沒事了!」

  「聽說……」竹承明小心翼翼地問。「妳很傷心?」

  「怎能不傷心,每個孩子都是我的寶貝啊,而且我一直想再生個女兒……」滿兒有點黯然地垂了一下眼簾,隨即又喜孜孜地揚起眸子。「不過我家老爺子答應要再給我個女兒,對不對,老爺子?」

  允祿雙眸凝住滿兒,頷首。

  「女婿他……」竹承明深深注視著允祿。「很寵妳?」

  「何止寵我,」滿兒笑得很滿足,也很得意。「內城裡哪個人不知道莊親王寵福晉寵上了天,為了我,他還差點殺了他弟弟,也是為了不想牽連上我,他才會隱瞞下爹的事,不然爹和姊姊早兩年前就該被皇上捉去了!」

  竹承明點點頭。「這點我想得到,否則我也不敢來了。」

  「那麼,」滿兒俏皮地眨眨眼。「現在爹和大姊也該明白為何我和允祿都堅持不能把孩子過繼給竹家了吧?」

  竹承明和竹月蓮相對苦笑。「的確是很荒唐的想法。」

  「不過小鬼們總是爹的外孫,爹有權利看看他們。」轉向廳口,滿兒揚聲大喊。「佟桂!」

  佟桂匆匆進軒廳裡來。「奴婢在。」

  「小鬼們呢?」

  「回福晉,格格阿哥們全跑去湖裡抓魚去了!」

  「喔,那咱們到湖邊去找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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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湖邊,滿兒看得出竹承明有多麼深刻的感觸,孩子們頑皮是頑皮,但也十分聰明慧黠,書不好好讀,卻很懂得要討好長輩騙好處,各個纏得竹承明又是老懷彌慰,又是感慨萬千。

  如此乖巧可愛的孩子竟然沒有一個能過繼給竹家,老天真是太捉弄人了!

  恰在這時,額外發生了一件預期外的小插曲:十三福晉和十七福晉特意來找滿兒。

  三個女人甚是親密地在那裡嘰哩咕嚕,又笑又叫了好一會兒,由於滿兒有「客人」,在談妥今天來的目的又約好翌日見面的時辰後,十三福晉和十七福晉便相偕離去了。

  回到湖畔這邊,滿兒若無其事地把小鬼們趕去吃點心,再跟大家一樣席地坐在樹蔭下的草地上。

  「剛剛那兩位是老爺子的十三嫂和十七弟妹,是滿人,但我和她們的感情比親姊妹更親。這回我小產,她們便天天上府裡去要探望我,由於當時我心情不好,老爺子不讓她們見,但她們還是天天去,風雨無阻,直至她們親眼見到我,看我安然無事,她們才放下心……」

  悄悄偎向允祿,她仰起臉兒對他笑了一下。

  「爾後,明知會惹我家老爺子不高興,但她們仍是三天兩頭來找我,就算僅僅是談兩句也好,只為了她們擔心我是不是真的全然釋懷了?會不會哪天又想起那事而難過?最重要的是,她們這麼關心我並不是有什麼目的,純粹是基於這十年來在我們之間培養出的那份情誼……」

  明澈的水眸正對上竹月蓮隱含愧意的眼,滿兒微微一笑,神情平靜安然。

  「我說這些不是要責備大姊什麼,只是想告訴你們,任何感情連繫都不是單憑一句話或什麼血緣關係可以產生的。允祿用血的事實來讓我深刻體會到他的深情,而我和十三嫂與十七弟妹之間的親情則是在這十年間慢慢累積出來的……」

  她瞥向竹承明。

  「好像爹會為了二姊而犧牲我一樣,我不怪他,無論我是不是爹最鍾愛的女人所生的孩子,我和爹之間畢竟沒有那份他和二姊之間那種由時間累積出來的感情。人都是自私的,他會偏向二姊也是正常的。至於小妹……」

  目光再移至竹月嬌那邊。

  「我們之間也沒有太深的感情,但妳沒有被這份可笑的血緣關係所綁住,反而能用最公平的眼光來審視這一切,我猜妳多半都站在我這邊為我說話?」

  竹月嬌頑皮地擠一下眼,默認了。

  「謝謝。」滿兒真誠地向她道謝,再轉回去面對竹承明。「其實我大概也猜得出你們為什麼要見我,不過……還是你們自己說吧,爹為什麼要見我?」

  竹承明默然無語好半晌。

  在滿兒那一番話之後,原先以為是理直氣壯的想法在這一刻裡突然變得既站不住腳又可笑,只是一個強詞奪理的借口,使得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我……」欲言又止地又遲疑片刻,竹承明長歎。「一切都是我的錯。」

  「確實。」滿兒點點頭。「然後呢?」

  竹承明猶豫一下,瞄一眼允祿。「呃,滿兒,我們能單獨談談嗎?」

  「不能。」滿兒不假思索地否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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