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尼搖搖頭,淒然道:「手上不痛,心裡痛。」
豐郁聽得無奈,當下也不多問,用他的刀子割下長裙下擺,替他包紮好傷處。
湯尼歎了口氣,失血的身子搖搖晃晃地。
「你是再也不想見我了,你的心早就飛到姓高的那去了,我們就這麼分手嗎?你一滴眼淚也不肯為我流嗎?」
豐郁聽他這話說得傷心,又見他一張俊臉強自忍住悲情,眼中卻滿是懇求之色,不禁心中酸楚,兩道淚水奪眶而出。
湯尼見到她的眼淚,臉上神色又是歡喜又是淒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豐郁見他哭得心酸,淚水亦無法克制如珍珠斷線般從臉頰上滾了下來,她輕輕伸出雙手,拭去他的眼淚。
這個男人愛慘了王美娜,愛得太深,愛得太苦,愛到為她瘋狂,王美娜何其有幸,而他又何其不幸。
「湯尼,別再作繭自縛了……」她幽幽道。
湯尼喃喃道:「我們永遠在一起,你喜歡熱鬧,我為你辦宴會;你喜歡什麼,我就做什麼。」
她一聽,人又慌了,急道:「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不能!」
湯尼大叫一聲,狠狠將她推開來,喝道:「美娜,你不要我!?」
或許是她太過脆弱,又或者是湯尼力量沒控制好,這一推,竟將她的額頭撞上王美娜的石碑,頭上霎時多了一道傷口。
豐郁人一晃踉蹌一下,腳踝似乎扭到了,顫聲道:「我不是王美娜,我不是,你放了我。我是豐郁。」
「你不是美娜?」他呆了半晌,說道:「不!你是美娜,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不管你交了多少男人,你總會告訴我,可是你遇上高祥,在你心裡、眼中,就只剩他一個人。」
豐郁驚駭聽著,一顆心抽痛不已,她們竟愛上同一個男人。
湯尼雙目瞪著她,「你愛他,是不是?」
豐郁難過的點點頭,是呀!她愛他,可是他不愛她。
湯尼叫聲如雷,猛喝道:「你怎麼可以愛他,你怎麼可以!」仰天大笑,笑聲中淨是悲憤之情,「美娜,美娜……」喊到最後,聲音漸漸嘶啞,頹然倒地。
豐郁嚇得臉無血色,轉身狂奔。
湯尼一個箭步抓回她,啪地一聲,打了她一耳光,十指抓緊她的手臂。
「你要去哪,又要去找姓高的?」心中一瞬間湧現的柔情蜜意,登時化為無窮怨毒。
豐郁用力的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他想到自己終將是孤伶伶的一人,登覺萬念俱灰。
她是他的,誰也不能奪走,隨後雙手似有自主意志的改掐住她纖細的脖子
***
豐郁一失蹤,馬上就被人發現。
高祥以手擊額,皺著眉苦苦思索,突然間似想起了什麼,臉色登時大變,抓起車鑰匙,往外奔去。
豐瑞知道高祥可能知道豐郁在哪,催促高靖跟在他後面。
豐郁,千萬別有事,不要發生任何事。
高祥遠遠的就看到豐郁拔足狂奔,然後湯尼抓住她,打她一巴掌並且將她壓倒在地。
「住手!」高祥膽顫心驚的大叫。
她的臉色好灰白,她的眼睛緊閉著,她……還活著嗎?
「你終於來了。」湯尼一把拉起豐郁,神智有一度清醒。
「你要什麼,錢嗎?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她看起來好虛弱,搖搖欲墜的身子,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昏倒。
「你心疼嗎?」湯尼眼神渙散,變態地在她脖子上劃下一道傷口,著迷的舔著豐郁脖子上的鮮血。
「美娜最愛看人流血了。」
高祥的雙手緊握、青筋突起,他氣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看著豐郁的身上又多出一條血痕。
「你到底想怎樣?」高祥的聲音尖利、發顫。
「我想怎樣?」他厲聲怪笑,「你希望我怎樣?」凶狠的目光暴射在高祥臉上,「你好了,恢復原來的模樣了。」
「你有什麼不滿全衝著我來,別傷害她,所有的一切全與她無關。」
湯尼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你好了……你好了……」
「你是怎麼對待美娜,屍骨無存啊!屍骨無存啊!」他悲憤狂吼,俊美的臉孔化成猙獰。
「你……」
別激動啊!別再讓豐郁受傷了。他注意著湯尼手上的刀,深怕他在情緒激昂時,弄傷了豐郁。「你讓我失去最心愛的女人,我也要奪去你最心愛的女人……」湯尼粗魯的把豐郁拖上車,加速,油門踩到底。
就像惡夢重演,意外發生得太快,車子一個打滑,撞上山壁。轟地一聲巨響,車子前半部盡毀。豐郁在車子爆炸前被彈出車外,呈拋物線狀,頭先著地,接下來是身體,在地上彈了兩下,之後歸於平靜。
高祥因眼前這一幕完全呆怔住,全身僵硬如化石,發生了什麼事?豐郁為什麼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跟隨在高祥後面來的高靖和豐瑞,看到車子燃起白煙,倏地一聲巨響,湯尼連同車子已陷在熊熊烈焰中,火勢逼將過來,炙熱異常。
豐郁躺在不遠處的地上,雪白色的孕婦裝染滿鮮血,宛如一朵盛開的血海棠,觸目驚心。
「小郁!」淒厲聲發自豐瑞口中。
高靖和豐瑞奔到豐郁身邊,顧不得發怔的高祥,豐郁的情況很嚴重,整個人幾乎是浸泡在血水中,氣息奄奄的。
「小郁……」見她醒轉,很是高興。
豐郁掀掀眼皮,尚有一件心事未了,強自忍著一口氣,虛弱的伸出一隻手。
「高……」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覺得自己離天父好近,但她還想再看高祥一眼,只要一眼就夠了。
高祥……高祥,他臉上的表情好絕望、好悲傷,彷彿他失去了一切,他臉上的淚痕是為了她嗎?他哭了,被壓抑已久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被釋放了。
生命力一絲絲的從她身上急速流失,孩子保不住了,她知道,還來不及出世就必須結束,不過……至少她可以陪孩子走。
他張嘴想說什麼,她卻聽不到,身體好冷、好冷,為什麼這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