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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高祥看到豐郁對他伸出手,他不敢去接,直到她手無力地垂下,他才恍然驚醒,臉上冰涼涼的,是他的淚……

  ***

  第10章(2)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豐瑞衝過去一連給了高祥兩個耳光。

  高靖扣住她的手,「瑞兒,冷靜點、冷靜點。」

  把氣得掉淚的豐瑞緊緊抱住,他的瑞兒一向堅強,很少哭泣的,現在她哭了,哭得那麼難過、那麼憤怒、那麼傷心。

  她怒指著高祥,「他是鬼,他是鬼,他是撒旦使者……鬼!鬼!」

  高靖能明白她的悲傷、她的痛苦、她的心痛,可是這會兒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我們必須打電話告訴爸爸、大哥、大嫂……他們還在等我們的消息。」高靖摟著激動不已的妻子走向另一端的電話亭。

  他們在等他的消息,等他告訴他們殘忍的消息。

  豐老爺高高地舉起枴杖,想揮卻揮不下。高祥這孩子,他看著他長大的,茁壯成一位頂天立地的男人,他拿高祥當親孫疼,高祥卻這樣回報他。

  豐郁,他可憐的孫女。

  他拿她當寶,人家卻當她草。

  豐郁,他可憐的孫女……無力地放下枴杖,老淚縱橫。

  「你給我滾,給我滾!」

  豐郁,是他心頭上一塊肉,他老了,若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何等殘忍的悲劇?要他一個老頭子……這不等於要他的命。

  「爸!」豐德輝扶住父親的肩膀,「小郁沒事的,沒事。」

  豐德輝心下一片茫茫然,他一直不曾好好看過豐郁,曾幾何時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骨瘦如柴的孩子。

  「德輝,你看郁兒,她應該是讓人捧在手掌心疼的,她……一直活得那麼小心翼翼,那麼認真……郁兒,她多像你媽媽啊!」

  豐老爺的一句話震醒了豐德輝,這些年他到底錯過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呀!

  「把豐郁還給我,把豐郁還給我!」豐霖撒潑的對高祥又打又罵,她才剛下飛機就接到這噩耗。如果早知道,她就不會出國,如果早知道……

  她這一生,開心時嘻嘻哈哈,生氣時哭哭鬧鬧,嬌憨頑皮,從來不知人生有多少感傷,現在,她只能隔著玻璃看豐郁毫無生息的躺在病床上。

  她不要、她不要,她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告訴豐郁啊!

  「岳仕,你幫我把豐郁叫起來,我都回來了,她還在睡……你幫我把她叫起來……」

  她用力拉扯著岳仕的衣袖,抽抽噎噎的哭到打哆嗦,「我那麼會睡懶覺,你都能把我叫起來,現在,你去把豐郁叫起來……」

  岳仕擁住哭得一塌糊塗的豐霖,柔聲安慰:「霖霖,豐郁累了,我們不要吵她。」他看向滿臉鬍渣、守在一旁多時的高祥,更覺心酸,「霖霖,讓她好好休息吧!」

  「岳仕……人家……人家有好多好多事要告訴她,我……」豐霖兩手抓著他的衣服,撲在他懷中放聲大哭。

  好幾個鐘頭過去了。

  醫生步出病房拉下口罩,巡視著病人家屬,說出最糟的情況,「我希望你們有心理準備,今晚,如果她不醒來……」

  高祥無法接受醫生的言下之意,一把扯住醫生的衣領怒吼道:「你不是醫生嗎?醫生的責任就是救回病人,你救她呀!你救救她呀!」

  如果連醫生都救不了豐郁,有誰能救她……還有誰……

  上帝嗎!如果真有上帝,他的心怎會淪落在黑暗中,他的靈魂又怎會賣給惡魔,上帝你在哪!你在哪!

  他記起豐郁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他有計劃的自上帝手中奪走她,卻不曾好好愛惜她,現在上帝來帶走他最摯愛的女人了。

  他彷彿看到王美娜譏諷的臉正在嘲笑他,別妄想碰豐郁……天使一旦動情,就會魂飛魄散,犯了錯的天使,將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王美娜的話在耳邊迴響起,字字清楚、字字駭人。

  「很抱歉,我已經盡力了,她送來醫院急救時,曾經一度休克,她的傷,連大羅神仙都束手無策,更重要的是,她的求生意志薄弱。」

  連醫生都宣判了,豐郁啊……

  高靖拍拍侄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高祥,進去陪豐郁,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豐瑞站在門口擋住高祥,「為什麼要讓他進去,要進去也該是我們,不是他。」她指著高祥的鼻頭。

  高靖抓回豐瑞,讓高祥進去病房,「瑞兒,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彼此相愛,愛得那麼深、那麼刻骨銘心,這些……我們也有過。」

  「騙人、騙人!」她摀住耳朵不想聽。

  ***

  高祥執起豐郁沒插管的手,回憶如潮水般向他襲來,一波接一波,甜蜜的、苦澀的、痛苦的,在他腦海中一一播放。

  她救贖了他,而他回報了她什麼?一連串的傷害,一連串的苦難,總是她受傷,總是她為他落淚。

  她一切的磨難,皆因他而起,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災難不時發生,可是他捨不得她,更放不開她,從第一眼開始。

  「豐郁,你睜開眼睛來看看我,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你躲在暗處窺視我,我一直在找你,知道嗎?

  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的女孩,為此我記住你,我撿起打火機,將它當成是我們初次見面的訂情物。」

  高祥拿出打火機學她當年把玩的模樣,然後把打火機塞進她掌心中。

  「這是我們的回憶,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回憶……」

  十三歲的她骨瘦如柴,卻吸引了他的目光。

  「有一年夏天,我帶岳仕上你家去游泳,你被人推下泳池,我嚇得魂飛魄散,花了好大工夫才救起你。你欠我一條命,我開口要你以身相許,並沒有玩笑的成分,可是你不知道,對吧?」那時的惆悵滋味,令他消沉許久。

  「我記得你開口的一句話,『不要你救』,可是我救了就是救了,我怎能不救呢!」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何時起他的一顆心早懸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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