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考慮開始畫畫,」丹恩在畢樊世拚命吸氣時說。「我想把我的第一幅作品標題為『死人的畫像』。」
畢樊世發出噎住的聲音。
丹恩略微鬆手。「有沒有遺言要交代,豬玀?」
「不能……殺我。」畢樊世喘息道。「殺人……要償命。」
「沒錯,我也不想為你這個下流胚子丟掉腦袋。」
丹恩放開領巾,揮右拳擊中畢樊世的臉,接著揮左拳擊中他的肚子。畢樊世應聲倒地。
「別再惹我生氣。」丹恩隨即離開。
☆☆☆
同一時刻,潔絲坐在祖母的床上。這是她們第一次有機會長談而不受博迪的打擾。他在一個小時前出去鬼混了,潔絲等他出門後叫人把他最好的白蘭地送進她們的房間。她剛剛對妮薇說完她和丹恩的邂逅。
「顯然是肉體吸引力。」妮薇說。
潔絲原本還希望她的內在騷動是錢拓奕店前水溝惡臭所引起的強烈反應,祖母的話無情地扼殺了她的那一絲希望。
「討厭。」她正視祖母閃亮的銀眸。「這不僅丟臉,還很不方便。我渴望丹恩。哪個時候不好,偏偏是現在;哪個男人不好,偏偏是他。」
「我同意這或許很不方便,然而卻是很有意思的挑戰,你不覺得嗎?」
「解開博迪和丹恩那幫墮落草包的關係,才叫挑戰。」潔絲嚴厲地說。
「為你自己而卸除丹恩的防衛,會更有好處,」妮薇說。「他富可敵國,家世顯赫,年輕而健壯,對你又有強烈的吸引力。」
「他不是做丈夫的料。」
「我所形容的正是完美丈夫的料。」妮薇說。
「我不想要一個丈夫。」
「潔絲,能夠客觀看待男人的女人都不會想要丈夫,而你一向極其可觀。然而,我們不是住在烏托邦。你開店一定會賺錢,但親戚會把你視同陌路,你的社會聲望會下滑。社交界會可憐你,即使他們傾家蕩產買你的貨品。倫敦的每個花花公子都會對你提出下流的建議。走投無路時那樣做,確實是勇氣的展現;但你現在並非走投無路,親愛的。真有那麼一天,我也養得起你。」
「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好多次了。」潔絲說。「你不是大富豪,我們兩個的品味都太過昂貴。更不用說那樣只會引發家族對你的更多怨恨,而我則會顯得十分偽善,因為多年來我一直堅持你不欠我們任何人一毛錢,以及我們不是你的責任。」
「我尊敬並欣賞你的自尊心和勇氣,親愛的。」妮薇傾前輕拍潔絲的膝蓋。「你確實是唯一瞭解我的人。一直以來,我們與其說是祖孫,其實更像姐妹或密友,對不對?我以姐姐和朋友的身份告訴你,丹恩是金龜婿。我勸你趕快拋鉤、收線,把他釣起來。」
潔絲喝一大口白蘭地。「他不是金龜,妮薇。他是飢餓的大白鯊。」
「那就用魚叉。」
潔絲搖頭。
妮薇往後靠在枕頭上歎口氣。「好吧,我不嘮叨你;那樣太討人厭了。我只希望,他對你的反應不像你對他的。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潔絲,換作是我,我可不希望拋鉤收線的人是他。」
潔絲忍住一陣顫抖。「那種危險並不存在,他不想和淑女有任何瓜葛。據博迪說,丹恩視良家女子為毒蛇猛獸,他跟我說話只是想用嚇得我魂不附體來取樂。」
妮薇輕聲低笑。「你是指那只表,那確實是一件令人驚喜的生日禮物。然而,更有趣的卻是我打開盒子時,博迪的表情。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臉紅成那樣。」
「可能是因為你選擇在餐廳裡拆開禮物,而艾司蒙伯爵正好在旁邊。」
那是最令人氣惱的一點,潔絲心想。她為什麼不能渴望艾司蒙?他也非常富有,不但英俊得要命,還彬彬有禮。
「艾司蒙很有趣,」妮薇說。「可惜他已經心有所屬。談到畢夫人時,他漂亮的眼睛裡出現非常耐人尋味的神情。」
妮薇向艾司蒙提到,潔絲認為她用十蘇買到的那幅畫絕對另有文章。艾司蒙提議向畢太太打聽懂得清潔和鑒定古董的專家,他還表示願意介紹潔絲和她認識。他們約好次日下午見面,那時畢太太將在為昔日恩師之遺孀所舉辦的義賣會上幫忙。
「我們得看看明天,更確切地說,今天,她的眼睛裡會不會也出現耐人尋味的神情。」潔絲說。她喝完白蘭地,滑下床鋪。「真希望下午已經到來。我很不想睡覺,我有個不祥的預感覺得我會夢到鯊魚。」
第三章
若能知道她是丹恩侯爵作噩夢的元兇,潔絲應該就不會那麼愁悶。
換句話說,他的春夢開始時還很美好。由於經常夢見在清醒時絕不會碰的女人,所以丹恩在夢見崔博迪那個惱人的姐姐時並不驚慌。相反地,他非常喜歡那個目空一切、賣弄學問的女人在他的夢裡安分守己地躺著、跪著和不止一次擺出他認為不可能的姿勢。
問題是,每次在即將達到高潮時都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在夢裡,他會驚醒。有時他發現自己身陷泥沼。有時他被鐵鏈鎖在黑暗惡臭的牢房,被看不見的生物撕裂肌膚。有時他躺在停屍間的檯子上遭到解剖。
聰明的他很容易就想出其中的象徵意義,每個惡夢都隱喻著男人被女人套牢。但他不明白的是,他的頭腦為什麼要在夢裡為他已經知道的事,如此大費周章。
多年來他經常夢見他無意與之糾纏的女人。清醒時他無數次幻想身旁的妓女是引起他注意的淑女。不久前,他把一個肉感的法國妓女想像成冷若冰霜的畢黎柔而獲得極大的滿足,因為那個妓女非常熱情,而真正的畢黎柔一定會用鈍器敲破他的腦袋。
簡言之,丹恩分得清幻想和現實。他邂逅崔潔絲,對她產生正常的性慾。事實上,他看到的每個迷人女子都能使他產生性慾。他的性慾很強,無疑遺傳自他急躁放蕩的意大利母親及其家人。如果對某個妓女產生性慾,他就花錢佔有她。如果對良家女子產生性慾,他就找個妓女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