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世,追逐女人不是丹恩的作風。」方洛朗耐心地說。「向來是丹恩點名付錢,然後被點到名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
「他會追逐這一個,」畢樊世說。「只要符合剛才那些條件,並有可靠的目擊者。兩百英鎊賭他七天內做出這些事。」
方洛朗以前也曾靠他對丹恩的深刻瞭解賺錢。事實上,他至少有一半的收入來自預測丹恩的行為。他以為畢樊世這會兒早該學乖了。但畢樊世沒有,他臉上自以為是的得意笑容開始令方洛朗惱怒。為了激怒畢樊世,方洛朗擺出萬分憐憫的表情,接受了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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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後,潔絲站在弟弟的公寓窗戶前,皺著眉頭凝視下方的街道。
「我要宰了你,丹恩。」她咕噥。「我要一槍命中你的眉心。」
快要下午六點了。博迪答應在四點半前回家沐浴更衣,以便護送他的姐姐和祖母去參加若思夫人的宴會。畢夫人為宴會女主人繪的畫像預定在八點揭幕。由於博迪至少需要兩個半小時打扮,再加上夜晚的交通一定會很擁擠,所以他們注定要趕不上揭幕儀式了。
這全是丹恩的錯。
自從咖啡店那件事後,丹恩就不讓博迪離開他的視線。無論去哪裡和做什麼,沒有博迪在身旁他就無法盡興。
愚蠢好騙的博迪自然以為他終於贏得丹恩永恆的友誼,一點也不知道他以為的友誼其實是丹恩對她的報復。
由此可見,丹恩有多麼卑鄙下流。跟他吵架的是潔絲,但他不肯光明正大地跟有能力還擊的人打鬥,非要經由她愚蠢可憐的弟弟來懲罰她。
博迪毫無自衛的能力;他不懂如何不讓自己喝到爛醉,不懂如何在玩牌時歇手,不懂如何抗拒必輸的打賭,不懂如何對亂敲竹槓的妓女提出異議。如果丹恩吃喝嫖賭,博迪總是自不量力地認為自己也得照做。
原則上,潔絲並不反對這些行為。她也曾不止一次喝到微醺,偶爾也因玩牌或打賭而輸錢——但都在謹慎合理的範圍內。至於嫖妓,如果她是男性,她想她也會不時為之——但她付的錢絕不會多出行價一毛。她絕不相信丹恩付給妓女的錢有博迪說的那麼多,但博迪以名譽發誓那是他親眼所見。
「若真那樣,」她昨晚才惱怒地對弟弟說。「那只可能是因為他的需求過大,女人必須更加賣力才能滿足他,明白了嗎?」
博迪不但不明白,還以為她在暗示他的性慾不及他的偶像強。他覺得男子氣概受到懷疑,因此氣呼呼地出門,直到今天早晨七點才被人抬回家來。
她也是一夜不曾合眼,一直在思忖丹恩對床伴有哪些要求。
多虧妮薇,潔絲才對正常男人的需求有基本的瞭解。例如她知道那位戴假髮的紳士躲在淑女的裙子下面做什麼,她也知道那種姿勢在情趣懷表裡並不常見。那正是她買下那只表的原因。
但丹恩不是正常男人,他付那麼多錢給妓女,要的肯定不只是基本服務。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心裡充滿恐懼、好奇和……實不相瞞——渴望,天啊!
她無法不想他的手。倒不是說她沒有想其他的部分,但她對那雙太過熟練的大手有直接的親身體驗。
即便是怒火中燒的此刻,只要想到那雙手,她就感到腹部灼熱隱痛。
那只有使她更加怒不可遏。
壁爐架上的時鐘敲了六響。
她要先宰了丹恩,她告訴自己,再宰了她弟弟。
維塞進來。「門房從侯爵住所回來了。」他說。
博迪入境隨俗地依靠住處的門房來執行在英國時派給男女僕人或小廝的任務。半個小時前,門房泰森被派去丹恩的住所。
「他顯然沒有把博迪帶回來,」她說。「不然這會兒早就聽到我弟弟在門廳裡大呼小叫了。」
「丹恩侯爵的僕人拒絕回答泰森的詢問,」維塞說。「泰森忠心地追問時,那個傲慢的僕人竟然把他攆下門階。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崔小姐。」
丹恩利用她弟弟的弱點是一回事,潔絲氣呼呼地心想,縱容侍從欺負辛苦送信的門房則是另一回事。
潔絲可不打算讓對方得寸進尺。她握緊拳頭,快步走向門口。「我才不管那個僕人是不是凶神惡煞,」她說。「我倒要看看他怎樣攆我。」
不久後,任由她驚恐的女僕芙珞瑟縮在髒兮兮的出租馬車裡,潔絲上前猛扣丹恩侯爵的大門門環。
一個高約六尺、身穿制服的英國男僕打開大門。他傲慢地上下打量她時,潔絲可以輕易猜出他在想什麼。任何稍有頭腦的僕人都看得出她是淑女,但淑女不會去敲未婚紳士的大門。問題是,丹恩不是紳士。她不等男僕解出那個難解的問題。
「我姓崔,」她不客氣地說。「我不習慣站在門階上讓一個粗鄙懶惰的僕人呆呆地瞪著我看。限你三秒鐘讓開,一、二——」
他往後退開,她大步走進門廳。
「去叫我弟弟來。」她說。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小姐——小姐——」
「崔小姐,」她說。「博迪爵士的姐姐。我要見他,現在。」她用傘尖敲擊大理石地板以示強調。
潔絲過去經常得應付塊頭比她大、又難以管教的男孩,以及親戚家的刁鑽僕人。她發現最有效的態度和語氣,就是使聽者相信他們只有兩個選擇:服從或死亡。她這次用的就是那種態度和語氣,結果證明效果仍然和以前一樣良好。
男僕驚慌地瞥向走廊末端的樓梯。「不行,小姐,」他驚恐地低聲說。「他會宰了我。不准打擾。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以,小姐。」
「原來如此,」她說。「你有膽量把身材只有你一半的門房扔到街上,卻沒有——」
轟然一聲槍響傳來。
「博迪!」潔絲大叫,扔下雨傘,跑向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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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絲平時不會因聽到手槍聲而驚慌,即使像現在這樣隨後傳來女人的尖叫。問題是,她的弟弟就在附近。如果博迪在水溝附近,他一定會跌進去;如果博迪在敞開的窗戶附近,他一定會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