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沒事了,你下去吧,讓我靜一靜。」阮飛香不想再面對誰的質問,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春雨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那……孫大人家的花燈會?」
「我去。」阮飛香肯定地道。「你去向娘稟告一聲吧。」
「是。」春雨福了福身子,退出。
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阮飛香輕凝秀眉,拉緊了自個兒的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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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花燈會?」胡氏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女兒。
飛香一向少有要求,對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也不怎麼感興趣,也因此,乍聞她想到花會賞花遊興,胡氏難免奇怪,但見阮飛香肯定地點了點頭。
胡氏看了阮飛香身旁的春雨一眼,責道:「是不是你們這些做下人的自個兒貪玩,硬要小姐去的?」
春雨委屈的撇了撇嘴。「夫人怎這麼說,春雨不敢有這想法。」
胡氏笑了笑。「貧嘴丫頭。」又道:「好吧,你老是悶在家裡也不好,出去走走看看也未嘗不可。」
阮飛香聞言,玉白的雙頰不由得泛起淡淡喜悅的紅潮。
饒是胡氏如何精明,也猜不透那女兒心思,她輕擺了擺手。「好啦,你們下去吧,娘還有些作坊的事情要處理。還有春雨,到時好好照應小姐,要不,可仔細你的皮!」
「是的,奴婢明白!」春雨喜孜孜地和阮飛香交換了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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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時節、同樣的城市,城郊孫家已是一片花團錦簇、春意盎然,五顏六色的花朵齊放繽紛,加上特意佈置纏繞在樹上,飄逸可人的絲帶緞花和各式各樣不同形狀的花燈,山光水色,畫舫徐行,構成了這麼一個蝶飛蜂舞的天上人間,也無怪乎是年年元宵節,蘇州城裡的第一景點了。
「好一個繽紛多彩的春天……」一個青年佳公子立在孫尚書家中那宏偉秀麗的典雅庭院裡,頎長的身軀直挺如君子般的竹,淡漠俊雅的面容又像浮在天邊的閒雲,只有一雙飽經世故的銳利雙眼環視著忙碌的家丁,他們上上下下打點著元宵盛會必備的裝飾,到處都朝氣蓬勃。
山光照檻水照廊,是春天。
幽柔的春風柔柔款送,那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覺後頭伸來一隻手猛地拍了他的背脊一下,他回頭一瞧,只見一俊朗男子正衝著他咧著嘴笑。
「好端端的站在這發什麼呆!那些工人要不盯著點兒,可是會偷懶的。」
那青年回首,斯文俊朗的面容淡淡笑了笑。「是你啊,義昭。」
「嘿!奇了,不是我還會是誰?」孫義昭道。「怎麼,在想什麼事情?瞧你心事重重的模樣。」
那青年直覺搖了搖頭。「這園子景色太美,我一時出了神罷了。」
孫義昭看得出他是有心事瞞著自己,也不勉強,便識相岔開了話題。「我是要告訴你,大伯在找你呢!快去吧。」
「噢!」那青年微微一頓。「好,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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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尚書家,書房。
年逾花甲的孫尚書正坐在案前,手持狼毫,一筆一劃,聚精會神地臨摹前人字帖,專注得連有人來了都不知道。
孫義昭和那青年見狀,也未出聲打斷,只是靜靜地在旁邊太師椅上落坐,小僕隨即跟進來送上茶水,又退了出去。這一切均是無聲無息、迅速俐落,顯見尚書府中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嚴謹的氣派。
那青年見孫尚書一時半刻尚無歇手之勢,索性閉目養神,一旁的孫義昭則泰然自若的等了一會兒後,拿起茶碗抿了一口,也不知是有心還是故意,將茶碗放回桌上時,發出一聲輕響。
孫尚書聞聲略微抬眉,這時才意會到書房裡來了人,卻也不立即歇筆,還是寫了一會兒,這才提筆而歎。
「唉,還是不大行,看來得多練練。」自言自語了一句,他抬起頭。「噢,你們來了?要不要來看看我寫的字?」
那青年聞言,這才張眼,與孫義昭交換了一眼後,雙雙起身至孫尚書案前,觀賞孫尚書寫的字。
「我說伯父,您怎麼摹起宋徽宗的字來了?」孫義昭皺了皺眉頭。
「喲!不行嗎?」孫尚書捻了捻鬍子,充滿笑意的眼神在眼尾末梢處拉出幾條長長的魚尾紋。
「宋徽宗可是亡國之君,寫的字又瘦又長的,看了就聯想到國弱民窮,如今躬逢盛世,伯父理當寫寫氣勢飽滿的顏體才對。」
孫尚書聽了,不由得呵呵大笑,看向那青年。「曉生,你說呢?」
那青年原來竟是佟曉生,只見他端詳了一會兒,便道:「曉生倒以為,寫字主要是練字、修心,倒與什麼國家氣勢無關,臨摹古人筆帖,也純粹怡情養性而已。」
「說得好、說得好,還是曉生深得我心。」孫尚書又是笑,道:「哪像義昭啊!歪理一堆。」
「哎,伯父此言差矣。」孫義昭還要上訴,卻被孫尚書大手一揮。
「暫且先別發表你的高論,我找你們兄弟倆來,是有正事商量。」
孫義昭聞言,聳聳肩膀,一副無奈狀,佟曉生於是道:「義父請說。」
孫尚書離開書桌,緩慢地走到外間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他們兩個年輕男子,歎了一口氣。
「今年的花燈會,備得如何了?」
這事並不是孫義昭負責的,於是他也很自然地看向佟曉生。
只見佟曉生道:「稟義父,已準備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孫尚書點了點頭。「還有一件事要你們兩個人去辦。」他望著面前兩個青年,眼中滿是期待與疼惜。
「義父(伯父)請說。」佟曉生和孫義昭異口同聲地回答。
孫尚書微微一笑。「你們也知道,老夫一直以來膝下空虛,這偌大的家產,原本該由義昭承繼,但義昭你啊!你爹死了以後,好好的家業不守成,倒步上我的後路,當官去了。我老了,再撐也沒幾年,所以認了曉生,他可是我視如己出、培育多時的義子。你們兩個,一直都很孝順,也很有出息,老夫一直深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