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倚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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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但是,裝傻也沒有用。谷嵯和她之間,有股壓力一直在向上攀升;當他的身影愈來愈令她安心、他的接近愈來愈令她習慣,她就愈來愈怕這樣的自己,和籠罩在他們之間愈來愈緊迫窒人的壓力。

  她似乎一步步在淪陷,然真正令人憂心的,卻是——她並不覺得淪陷下去有什麼可怕之處。

  蘭翩為難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從水面上瞧見自己身後有道頎長的身影,俯看著她的神情似笑非笑,十分邪氣逗人。

  「谷?」她迅速地站起身、回過頭,小廝輕便的打扮使她原本就靈活的手腳更加利落。「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他看了她多久?為什麼不叫她一聲?

  一想到自己方才正專心地想著他,卻被他牢牢地瞅視著,蘭翩的雙頰便立即嫣紅似火。她是用什麼表情想著他這個人?他會不會從她的神情中看出端倪?

  「剛來而已。」谷的語氣有一貫的漫不經心,望著她的眼神卻很認真。「怎麼樣,你還好吧?」他仔細地審視著她的臉龐,想讀出她的心。

  但是,他最快讀出來的,是她的靈雅美麗。

  扮成小廝的蘭翩,容貌仍是驚人的。這一路上,只要有別的男人多看了她一眼,谷就忍不住有股想揍人的衝動,強烈得讓他懷疑自制力是否已不存在。

  灰撲撲的短袍幾乎藏不住她纖細玲瓏的曲線,她的蜜膚雖然增添了扮妝成小廝的說服力,但那豐潤的紅唇卻又大大地將說服力打了折扣,使她依舊可人。

  不說別的男人!就說他自己好了,一路上,他是多麼多麼渴望著她的滋味……

  被他這樣的目光熾烈地瞅著,蘭翩心口坪然。有許多時候,她都覺得他的注視是會灼人的;他所掃視過的肌膚,沒有一處不泛著酥麻熱燙的感覺;而他的眼神就像漩渦,將她的魂兒深深吸入,使她的招架能力愈來愈薄弱,近乎於無……

  「我沒事。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談。」蘭翩極力裝出平靜的語氣,不露出一絲為他所動的意思。

  谷懾回心神。「想跟我談什麼?」他爾雅一笑,牽動了她的心。「蘭翩,只要是你想說話,我一定抽出時間來聽你說。」

  一件事明明只要一句「好」或「不好」就可以貼切表達他心裡的意思,可谷卻總要說得像是他怎麼做都只為了她;明知道這是他那張蓮花嘴變出來的甜滑把戲,但她卻無法不被他震動。

  她刻意不去理會那口氣中的親暱與輕哄,正經八百地說道:「我們的行程,不用為了我一個人而慢了下來,該有多快的馬速,就行多快的馬速,我絕對可以努力配合的。」

  「哦。」他笑得壞壞的眼神,像是很高興她終於知道他為她做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勉強自己?」

  「救人如救火,為了那些被誘拐少女的安全,我們的動作應該要愈快愈好才對。」她認真地說道。

  「不必那麼急。」谷主掌的情報網也在偵查著這件事,因而他所知道的,遠比蘭翩多更多。「這件事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危險。」

  「你怎麼會知道?」她一臉的不相信。

  谷露出了一個「我就是知道」的笑容。「你想想,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少女被誘拐,就代表這是有目的而為,而在那個目的達成之前,少女們被好好看護著都怕來不及了,怎麼會有任何危險?」

  這麼說來,好像也有幾分道理,但這畢竟只是推測。「這個目的會是什麼呢?」

  「也許是要為某個勢力極大的男人,建立一座佳麗三千的後宮。」谷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眼中很快地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你應該也知道,少女身上最引人垂涎的特質,無非就是她的純潔了,不是嗎?」

  後宮?純潔?「你不正經!」蘭翩怒目而視。

  「哪有?我只是在推敲事實而已,不代表個人立場,好嗎?」他作這番推論,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了。

  蘭翩不想聽他的歪論,遂岔開話題。「那些誘拐少女的人持續地做這件事情,難道他們一點不怕被那些少女的家人揪出來,送往官府定罪嗎?」

  「並不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鍥而不捨地追蹤他們,找回自己的家人。」

  「為什麼?」她不瞭解。

  「老實說,如果一個黃花閨女失了蹤,找回來也是個大麻煩。」谷分析其中利害給她聽。「因為,若是被人知道她曾經失蹤過,就得面臨名節敗壞的命運,而有許多人為了家譽,都乾脆放棄找尋的希望了。」

  「那樣做實在太過分了!」蘭翩憤慨地喊道,激動地握起小巧的拳頭。「家不是一個避風港嗎?避風港不是要容納所有的船隻嗎?如果只是因為一艘船可能壞了,就把它摒拒在外、棄之不顧,那它算什麼避風港?」

  谷輕拍著她的肩,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蘭翩的這番話不只是在譴責那些薄情的人,更透露出她對家庭的期待。谷從小也是個孤兒,蒙得師父與師娘的收養,才能無憂無慮地成長,也因為如此,他格外能夠體會蘭翩此時的忿忿不平。

  「總之,咱們還是維持這樣的馬速,緩慢前進就好。萬一趕路太急而你卻摔斷了臂膀或腿骨,那才更麻煩,到時候那些少女就沒有人聞問了。」

  蘭翩咬著下唇,不置一詞,只是暗中下定決心,一定要快些學會騎術。

  她轉過身,面對溪流,默默地動手清理身上的髒污。遲疑了一會兒之後,她問:

  「海潮……海潮還好吧?」

  「大吼大叫完就失神地坐在地上,動也不動。」還得勞駕他這個主子把他拎到蔭涼處,免得小傢伙被曬成人干。谷嵯都快要搞不清楚,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小廝了。「怎麼了?被海潮的劇烈反應嚇到了嗎?」

  「誰說我被嚇到了?」蘭翩是絕對不會輕易示弱的,她倔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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