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怎樣?我早聽夠你的威脅和諷刺了,你要我歸還夢思,那夢安呢?你憑什麼不讓我跟她見面?」
「因為——你根本不配!」楚石厲聲說。「何況,我早就告訴她,她母親病死了,我想,有個寡廉鮮恥,心如蛇蠍的母親對她來說還不如死了。」
一陣猛烈的暈眩襲來,冷晏妮抓住椅子把柄,艱困地支撐自己。「你——你不能這麼殘忍,我——我會去找她,我有這個權利——」
她的話停駐在楚石粗暴的揪扯中。「你敢!我就把你的醜行一五一十的告訴她,然後,一寸一寸地撕裂你這張美麗而虛假的面具。」他緊緊圈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地從齒縫迸出。
冷晏妮吞了一口口水,凜然無畏地迎視著他那怒張的臉。「你威脅不了我的,有必要的話,我甚至——不惜和你打官司。」
楚石面罩寒霜地盯著她!那份山雨欲來的怒濤令人望之膽寒心悸,但他的聲音卻輕柔得像風的歌吟。「你如果敢那麼做,我會親手凌遲你,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哈!生不如死?」冷晏妮悲憤地玲笑了一下,悲哀酸楚重重的揪住她的心臟。「我早就已經生不如死了!你以為我還在乎你的威嚇嗎?」
「你——」楚石寒著臉逼近顫悸的她,雙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冷晏妮渾然不懼地挺直了身子,固執的神情讓楚石又愛又恨,內心激烈地交戰著。
他一方面想吻去她滿臉斑駁的淚痕,另一方面又想掐死她的剛強和淡漠。
就在這緊張又僵滯的一刻。「楚石,你在幹什麼?」夏靖遠滿臉慍怒的出現了,他來探望冷晏妮,剛進酒吧,就聽說楚石向冷晏妮尋釁,他難忍關心和擔憂地逕自找到辦公室來了,沒想到,一推開門,就看到這令人火冒三丈的一幕。
楚石慢慢收回了手,夏靖遠不加掩飾的關愛令他又妒又恨。「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來了,冷經理,你的確探諳賣弄風情的學問。」
夏靖遠一聽,怒氣更加旺盛。「楚石!你怎可說刻薄話,虧你還是名聞遐邇、才情過人的大學教授,修為涵養卻連小學生都不如!」
楚石眼中也升起了一簇閃亮的怒火。「夏先生,你儘管可以替你的情婦強出頭,我楚石枉讀詩書四十多年了,學問修為不敢自誇,但——對於夏先生最鍾愛的女人,我雖然不敢恭維她的節操!但——我不至於出言不遜自貶身價來羞辱她。」
「你!你這個理智被仇恨蒙蔽的魔鬼!你怎麼可以侮辱晏妮?如果不是她——你早就——」夏靖遠氣得聲音都變了。
「靖遠!」冷晏妮尖鏡地打斷了他。
楚石目睹他們兩個人交換的視線,那份心神領會的默契撕裂了他。「怎麼?夏先生你的義正辭嚴到哪裡去了,還是冷經理口蜜腹劍的謊言乏善可陳得讓人羞於啟齒!!」
夏靖遠氣得潭身發抖,雙手緊握,就在他控制不住奔騰的怒火,衝上前想打碎楚石那蛋滿含譏刺的臉時,冷晏妮出奇鎮定的抓住的他的臂彎,她蒼白糾結的臉上有一份反常的懾人氣度。「靖遠,別生氣,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何必活得那麼辛苦,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呢?」
「可是——」夏靖遠的話被冷晏妮溫柔的手給止住了。「送我回去,我累了,靖遠。」
楚石看他們這份情意繾綣的模樣,一股椎心刺骨的絞痛戳進心臟,抽得他揮身僵硬,肝腸寸斷,他冷冷地點點頭。「不錯,夏先生,你的確有令人刮目相看之處,除了事業上的傑出成就,在處理兒女私情上你確實是不含糊,可惜的是——撿了一個破鞋當寶貝。」
這句刻薄的話抽光了冷晏妮臉上的血色,她渾身震顫搖搖欲墜,她那份痛不欲生的悲憤讓楚石為之心痛,一抹心碎般的憐疼席捲了胸腔,但夏靖遠卻被他一再惡劣的攻訐氣得喪失了自制力,他怒火中燒地揪住了楚石的衣領,一記雷霆萬鈞的重拳狠狠打向他的下巴。「你這個盲目的渾球!你——」夏靖遠氣喘吁吁的再想揮出第二拳時,一個苗條身影倏然飛了過來,替楚石挨了這狠狠的一拳。
一聲驚呼,玲晏妮登時眼冒金星,腳步踉蹌地顛了一下,驀然昏倒在楚石及時伸出的臂彎裡。
☆
坐在冷晏妮的房間裡,望著她蒼白而楚楚動人的容顏,一抹尖銳的劇痛抓住了楚石,歉疚如排山倒海般席捲了他——
他酸楚莫名地閉上眼,熱淚在眼睛裡瀰漫著。
他想著剛才在客廳裡和夏靖遠的一番對話:
「我不懂——她為什麼要替我擋這一拳呢?」他痛楚沙啞地呢哺著。
夏靖遠從鼻孔裡發出沅重的一哼:
「哼,我也不懂她為什麼要替你這個善惡不分,翻恩為仇,一再羞辱她的人挨打呢?」
「夏先生,我不以為——你有權利置喙我跟冷經理之間的恩怨。」
「恩怨?什麼恩怨?你是指你和柳知秋之間的恩怨情仇嗎?」
他臉倏地刷白了。「你——你怎麼知道呢?」他震動的連聲音都不平穩了。
「我怎麼知道的?」夏靖遠怒極反笑地瞅著他灰白的臉,心中不能自已地閃過一絲報復的快意。「你以為呢?」
他倏地閉上眼,眼睛濕潤了,望著冷晏妮,不!柳知秋,胸口翻湧著一份萬死莫贖的撼動和罪疚感——
一陣虛弱的呻吟從柳知秋喉頭逸出,接著,她眨動酸澀的眼睛,從黑暗的漩渦中甦醒了過來。
驀地接觸到楚石那雙灼熱又盛滿柔情、歉疚的眼眸,她的心痙攣了一下,痛楚瞬時緊緊抓住了她。「你——你還在這裡幹嘛?!嫌我被你羞辱得還不夠嗎?」
楚石深深的注視著她,眼中的深情綿遠而醉人。「我在這裡等,只為了告訴你一句話。」他聲音溫柔得像春風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