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不會讓我失望的。」他心意已決,再無人能撼動。
被喚來此地,看到黑念璣臉上凝重的神色,她隱約知曉必定有重大的事情發生。
會是什麼事呢?
紫藝不敢揣想,也拒絕自己深思。
在花叢間看到瑾棠的身影,她深吸口氣才走上前去,向他行禮。
「殿下找我?」
「是的,我找你。」他的聲音平淡。
見他不再說話,她也無言。
「這花開得真美。」瑾棠突然開口,「跟你一比,卻又黯然失色。我記得你初來乍到時,佈滿淚痕的小臉上寫滿不馴,時光飛逝,晃眼即過,已是十數年的光陰。」
好快,原來她來到此地已有這麼長久的時間,她自己倒是未曾想過。
或許是往事太痛苦,讓她不堪回首,寧可面對未來,也不願回想從前。
「你還記得那時的事嗎?」
「嗯。」紫藝抿著唇點頭。
那是個永生難忘的午後,舉目無親的她,望著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心底只有不滿,卻不懂得害怕。因為如此,瑾棠臉上忽地現出難得的笑容,排除眾議地將她留在護衛隊中,好好地訓練。
「你的父親將你賣到這裡,是福是禍,倒也難論斷,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紫藝,所有的痛苦都會成為過去。」
「過去?」她愣愣的只能重複他的話。
「我已經不需要你待在我的身旁,你可以得到渴望已久的自由了。」望著她錯愕的面容,瑾棠忍痛說出決定。
他的話如青天霹靂,像將所有的光明帶走,她的心剩下一片黑暗。
「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張著無辜的大眼,她無助地問。
「沒,只是時機已到,我不願見你在痛苦中生活,所以願意讓你離去。」言詞無情卻傷人,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瑾棠雖心痛萬分,卻又不得不說完,「放心吧,我曾經答應過你,你可以嫁個平凡的夫婿,從此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為什麼是現在?」紫藝堅持要答案。
「我是二皇子,由得你無禮的質詢嗎?」
她咬牙,「殿下是主子,自然有權決定紫藝的未來。」
「既是如此,就該領命而去。不過是上過幾次床,就妄想能左右我的決定,太大膽了!」他怒斥。
她是該感到解脫的,可她的心卻無端地疼痛。到了分離時刻,才知道他的一切早已經深入她骨髓中,再也無法拔除。還以為自己能瀟灑地說聲謝,無所牽絆地離去……
「是……」低著頭,她逼自己說違心的話語,「殿下是慷慨的主子,到了最後還會替紫藝設想,紫藝真是個幸運的人。」
「希望你從此以後過著幸福怏樂的生活,別老是眉頭深鎖,將來有一天,你定能體諒我的決定。」他何嘗想讓她離去,只是再將她留在身旁,恐怕會受到更深的傷害。
「我……什麼時候走?」她低聲地問。
「明天就走。」瑾棠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容,「我會讓念璣送你,直到安全的地方為止。」
安全?遣走一個不受寵的侍妾,需要用到這麼嚴重的字眼嗎?他的話洩露出某些端倪,輕易地讓她捉住。
或許……他只想讓她避開危險,才刻意表現出無情。
「有事情發生?」
她真是個敏銳的小東西,連細節都注意到了。他暗暗歎口氣,心想,若不小心應對,遲早會露出馬腳。
「沒有!我要娶王寶華為妻,鞏固未來的大好前程,取得天子的地位,這些,你該早知道了。」硬著聲音,瑾棠忍住擁她入懷的衝動,逼迫自己狠下心,將她無情地推開。
審視著他逃避的眼神,紫藝忽地搖搖頭,「不,別想輕易地打發我走,在你危難的時候,我怎能置身事外。」
既然能為他捨棄兩次生命,就能捨棄第三次,只要瑾棠能活著,隨時要她死都可以。
何況她死了之後,就不會見到他與任何女子成親,不必忍受沒有他呵護的日子,更不需要為自己沒有光明的未來感到憂傷。
「笑話,沒有武功的你,又能給我什麼幫助?」他殘忍地故意在她的傷口灑鹽,「念璣他們的能力人人皆知,誰能奈我何?我的安危自有許多人保護,有你沒你,差別在哪兒?」
是呵!沒有任何差別。
紫藝黯然地點點頭,如果她的武功未廢,或許能盡一己之力保護他,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卻可能成為他的弱點。她是該走了,別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
「我知道了。」她不再多說,自取其辱的難堪一次就夠。
「你多想了,送你走實在因為寶華雖然溫婉柔順,對你的存在仍有些芥蒂,心裡不舒服。」他刻意緩和氣氛,「新婦進門,多少得為她留點面子,再說為了我的將來好,除了讓你走之外,別無他法。」
「任憑殿下做主吧。」她意興闌珊地說。
「從今日開始,你還是回復本姓『岑』吧。」瑾棠萬般不捨,卻終須一別,「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無言以對的紫藝認命地福了福身子,「謝謝殿下的關心,更感激殿下的厚愛,紫藝就此別過。」
纖細的身影緩緩地離開,她努力地維持最後一絲尊嚴,驕傲如昔。
「你傷害了她。」在紫藝離去之後,隱身在樹林間的黑念璣悄悄地現身,眼中滿是不贊同的神色。
愛一個人何需這麼苦,既然苦,就別愛吧!
瑾棠仰頭大笑,「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是平凡人,寧願不曾與紫藝相識,或許今日的我就不需要如此痛苦地送她遠走。」
「除了趕她走之外,殿下有很多解決事情的方法,只要別傷害她……」講到激動處,黑念璣幾乎失了分寸,「屬下知道自己無禮,但是紫藝就像我自己的妹子,不,比妹子更親,我實在不忍心啊!」
「我又何嘗願意?見到她傷心,我的心比誰都痛。」他恍若未聞地歎口氣,首次在人前披露自己情感的歸依,「念璣,你說得都沒錯,可現在什麼方法比趕她走更能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