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他挨了一箭,他居然還忍心罵她。
「哼。」他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
她張眼看著他,雖然冷汗不斷地從額際滑落;然而見著他安好,她心裡也踏實多了,痛楚似乎也在無形中減輕了一些。
「妳又在笑什麼?」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真不知道她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然而,睇著她的笑臉,他一直懸著的心總算安穩一些了。
「沒事,總覺得還活著似乎也挺不錯的。」她笑道。
「哼,妳不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不是?人不脫一死,早晚是-片屍骨,但不代表我想死啊。」段青笑著,冷汗卻不斷地滑落。
若是可以好好過活,誰不要?
若老天願意給她機會她沒道理不要的。
「別笑了,瞧妳痛的。」他用袖子輕拭她的冷汗。「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是我派人替妳端藥過來?」
聞言,段青不禁又眨了眨眼。
她是不是還在作夢?氣焰高張、囂張跋扈的興王正在照顧她呢,而且口吻是恁地溫柔、神情是恁地憐愛,他真的是興王嗎?
真是教她受寵若驚啊!
第九章
「好苦……」老天,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藥,怎會一路苦到舌根裡?
「良藥苦口。」朱見暖見段青一張臉皺成橘子皮,不禁好玩地掐著她瘦削的臉頰。「啐,妳把自個兒瘦成這副德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本王凌虐妳,不給妳飯吃呢。」
段青抬眼睇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向來吃不胖。」
實際上,若不是進了興王府,先是染上風寒,後又為他擋了一箭,她想自己應該不會瘦了一圈!
但,她一點也不怨,就當是命吧。
八成是她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注定要替他擋下這一箭。
「哼。」朱見暖哼了聲,又舀了一口藥汁湊到她的嘴邊。
原本以為聊聊天,便可以逃過一劫的,豈料藥汁還是要喝,嗚嗚……真的好苦啊!
「好了,給妳一塊糖。」將藥碗擱到一旁,朱見暖從桌上的小碟上取來一塊糖。「張嘴。」
段青傻愣愣地睇著他把糖擱到她的嘴裡,緩緩地把嘴合上,卻分不出甜得教苦味消失的甜,究竟是來自於他給的糖,還是他異於尋常的舉動。
但是,這實在不像他的行事作風啊!
「妳在瞧什麼?不甜嗎?」回頭瞧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不禁有些不自然地雙手環胸。
「王爺待我真好。」她由衷地道。
可不是?記得未替他擋下那箭之前,他一向劍拔弩張,不打破砂鍋問到底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然而,擋下這一箭後,不過是幾夜之間,他的態度竟然大相逕庭,雖說她已經慢慢習慣他變化不定的性子,但是這一回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他的眉眼、他的口吻、他的舉止,莫不透露著毫不掩飾的溫柔。
「哼。」朱見暖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冷哼了聲。「知道本王待妳好就好,記得以後沒有本王的吩咐,絕對不准再輕舉妄動,甚至做些教本王發火的事,別以為本王很喜歡照顧人。」
「哦?敢情是王爺是為了我,才願意紆尊降貴地照顧我?」段青舔著糖,甜而不膩的味道令她回味無窮。
聞言,朱見暖驀地回眼瞪著她,見到她的笑臉,不禁怔愣,一會兒才急忙回過神,惱羞地低吼:「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妳只要記得本王怎麼說,妳就怎麼做便成。」
「是,王爺怎麼說便怎麼好,一切都聽王爺的吩咐。」段青不置可否地輕笑著,清靈的水眸眨啊眨的。「王爺,我好似瞧見你的耳根子發紅了。」
原來他也是會害羞的。
「妳在胡說什麼?」他的眼眸危險地瞇起。
「沒沒沒……」她笑得很樂,趕忙佯裝疲累地躺下。
差點就忘了這個人說風是風、說是雨是雨的性子,要是逗他過了頭,倒楣的人可是她自己。
「妳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他俯首,惡狠狠地瞪著她。
段青眨了眨眼,笑得很無辜,「這也是王爺寵的啊……」難得能教他寵上天,她不好生把握,豈對得起自己?
況且,她可沒逼迫他,是他在她昏迷醒來之際一直待她好,對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不知道他演的到底是哪一齣戲,但無論如何,她都相當受用,感激在心頭。
「知道本王寵妳就好,往後不准妳再把心思分給其他人。」他俯下身,輕啄著她的唇。
她沒有抗拒,睇著他柔情似水的眸,看見那專注深情的眸底竟有她的倒影,心底不禁流過一股暖意。
雖然是孿生子,他和東宮太子的性子可真是天差地遠。
一個是千方百計護衛皇位,哪怕是要了他親弟弟的命,甚至是犧牲了她的命也無所謂;一個卻是如此極盡深情地呵護她,好似她一捏即碎,受不住風吹雨淋似的。
唉,為何會相差如此之多?
東宮太子的無情,她不是中了這一箭才知道,而是早在她進興王府,甚至下令要她借子時,她便已經了悟;然而他竟是恁地無情,派人隔窗射箭,根本不在乎裡頭死的到底是誰。
是朱見暖也好,是她也罷,橫豎他就是要下馬威。
唉,不過是個皇位罷了,犯得著爭得六親不認?
一想到她熟識已久的人竟是這樣的人,她的心便發痛……唉唉,好像不只,連肚子都痛了……不對,好像是近幾日,她每每一喝完藥汁,肚子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發痛。
唇上不斷傳來酥癢的咬囓,然而她的腹痛卻是異常地加劇,疼得她不禁眉頭緊蹙。
「本王吻妳,有救妳這般難受嗎?」他沒好氣地道,直瞪著她一臉難受的模樣。
「痛……」段青氣若游絲地道。
「痛?」朱見暖一愣,忙坐起身,頓時發覺她的氣色蒼白得可怕,額上佈滿細碎冷汗。「哪裡痛?肩膀嗎?還是哪裡不舒服?怎麼搞的?不是已經好上許多了,好端端的怎麼又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