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是不?
竟然想要找梁後犧那個男人來商量。
唉!
他歎氣了,不過是歎在心底,所以她聽不見也瞧不見,更不可能知道他在想甚麼。
「我沒事找你。」
「喔。」她頷首小聲地問:「如果沒事找我……你怎會來這裡呢?」
「這麼晚了,回寢居當然是要歇息了。」
「嗄?!」
她如羽扇一般的長睫上下眨呀眨,很是驚訝的表情。
衛不居逕自卸下外衣,邁步走向床邊,大咧咧地在床炕上坐下。
這一嚇可不得了,將言彩整顆心和三魂七魄都嚇飛了!
「你——」她不由自主地抓緊胸口衣襟,想要壓抑住心底,一股既強烈又不可思議的衝動。
「很晚了,快睡吧。」
他一派自若地躺上床,沾枕之後便入睡了。
言彩只能說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願意和她同床共枕?!
這樣的刺激會不會太大了?
她緩步移近床炕,感覺他的呼吸聲逐漸均勻,才知道他已經睡著了。
言彩靜靜看著他好看的容顏,英氣逼人,她何其有幸,居然能嫁給如此不凡的男人?
她不配呀!
從頭徹尾,他的行為都是因為「報恩」,而非出自於內心的,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卻偷偷地忘記,想要貪圖他所給她的好,即使那只是一場為時短暫的幸福也行。
她是不是太傻了?
言彩披衣走到桌前坐下,吹熄了油燈,看著窗外月色皎潔,她的心情更加沉重許多。
她又哪裡知道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一雙拳頭不知道已經在被子底下,猛捶自己的胸口多少回了……
一輛馬車在「騰翔酒樓」前停駐,衛不居一身錦衣綢服走下馬車,直接來到酒樓的二摟。
一上二樓,便看見兩位高雅的男子舉杯對坐,暢談風生。
衛不居的出現,讓兩名男子都停下了交談聲,直接轉向衛不居漾開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派人傳話給我們,說有要事找我們商量,究竟是什麼天大的事?竟然會讓你主動找上我們?」
梁後犧一雙精明的瞳眸轉了轉,像是可以輕易地洞悉每個人的想法,聰明得讓人害怕。
不過會害怕的人,可不包含衛不居和龔天洛。
「少廢話。」
衛不居坐了下來,語氣不怎麼愉悅,看了龔天洛和梁後犧一眼,無奈地又緩和了情緒。
「到底發生什麼事?難得看你如此頹喪的樣子。」龔天洛算是比較有人性地關心他。
梁後犧在一旁呵呵笑道:「該不會是咱們的衛大將軍身陷情關,目前正是進退不得的局面吧?」被說中了心事,衛不居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喪氣——
他可以省得從頭到尾,將自己對言彩感情的發生經過敘述一次,但是那麼容易被人看穿心底的事,也不是相當好受。
衛不居不說話,逕自沉默地替自己拿過杯子斟了一杯茶。
看著他反常的舉止,梁後犧和龔天洛面面相覷,不由得打從心底發出陣陣驚訝的反應。
「該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梁後犧首先詫異萬分地說:「沒想到我胡言亂語說的話,都比正經八百時說的話來得準確。」
龔天洛面容鎮定,但是若說心裡邊完全不驚訝是騙人的。
他和衛不居是多年好友,卻從未聽說過他看上哪家姑娘,依他倔傲的性情來看,哪個女人想要納入他眼中,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所以當他沒否認自己當真為了感情事而困擾時,確實會讓他們深感驚訝。
「你真的是為了感情的事找我們商量?」
龔天洛仍然懷疑。
因為衛不居不像是會為這種事,找上他們當商量對象的人。
然而衛不居卻目光深沉,來回掃了他們倆一眼,語氣不怎麼自在地問道:「你們……會幫我麼?」
「嘎?」
你們會幫我麼?!
這是誰說的話?
他?堂堂護國將軍衛不居?!
是他們聽錯了吧?衛不居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龔天洛和梁後犧都一致認為,是自己聽錯了。
「你們都不講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在跟我們說笑?」
衛不居挑起怒眉道:「你們聽起來覺得好笑麼?」
龔天洛和梁後犧異口同聲搖頭道:「不好笑。」
衛不居喝口茶,清清喉嚨。「言歸正傳,你們認為我該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
他們兩人一臉莫名,梁後犧的表情更可說是呆茫得可以,看得衛不居是怒火中燒,簡直想殺人!
「你們還沒睡醒是不?需不需要我用這雙拳頭將你們打醒?」衛不居具有威脅性地露出一雙拳頭。
龔天洛面不改色,梁後犧倒是馬上露出貪生怕死的討好笑容道:「都什麼時辰了,怎麼會沒睡醒呢?有話好說,先將拳頭放鬆吧。」
砰地一聲!
衛不居結實的拳頭重重落在桌案上,發出一聲巨響。
他真恨自己沉不住氣的個性,若不是因為這樣,也不會在無意間不斷對言彩造成傷害了。
「你到底對誰動心了?」龔天洛一臉正經地問。
其實像這種感情事他向來不愛談,但是連衛不居都肯拉下面子,向他們開口求救了,不愛談也得談一談。
「對誰?」衛不居像是在問自己,之後又沒了聲音。
「是呀!你對誰動心?趕快告訴我們!」
衛不居睨了一臉像要看好戲的梁後犧一眼,突然收起想要找他們商討事情的衝動。
「我改變主意了。」他起身道:「我還是自己想辦法。」
「唉!」梁後犧急忙阻止他離去。「既然都來了,就將問題說出來,讓大家好好替你想想嘛!」
「但是你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誠心誠意要幫我想辦法的樣子。」衛不居坦白指出。
「有麼?」梁後犧伸出十指抓抓自己的臉皮,笑問道:「我的表情真的那麼不誠懇麼?」
衛不居隨手拎起茶壺,在地上倒出一面水鏡。
「喏。」
衛不居下巴一指,梁後犧則低頭照著水鏡,看自己臉上的表情。「呃……好像真的有那麼點不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