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來順受?
言彩靜心思量這四個字,不禁莞爾。
「不這麼做,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使你怒氣全消。」
「你是因為不想惹我生氣,才會照我的話去做?」他感到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只是脾氣硬,想和我作對。」
言彩搖了搖頭,笑道:「我從來沒有想要惹你生氣的意思,我知道你很生氣娶了一個瘸腿新娘,因為我讓將軍府顏面盡失,又讓你——」
「我不在乎那些!」
之前是他想不開,現在他愛上她,發現她的一切都是那麼美,根本沒有讓他挑剔的缺點。
「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傷,我應該負起責任。」
她的臉色露出為難。「不要跟我說這種話好麼?你知道我最擔心聽見你說什麼話麼?不是傷害、不是諷刺,偏偏就是你說想對我負責的話。
「我只是瘸了一條腿,可是我不是廢人,不需要任何人對我負責,我和正常人一樣可以工作、幹活,不是一無是處的人。」
「我知道!」
他想移身下床靠近她,但是才一挪動身子,便立即扯痛傷口,他的眉宇之間充滿郁色。
「你不要緊吧?」
言彩終究敵不過關心他的情緒,顧不得一切來到床炕旁,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衛不居借此機會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臂,不讓她有逃避的餘地。
「你——」
她確實嚇了一跳。
「我知道一開始是我太過於膚淺,認為你身患殘疾,就是個一文不值的女人,沒有好好地認識你的勇敢和美麗,是我的錯,你別和我計較,可以麼?」他真摯地說。
「我……」
頓時,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該說什麼?
明明知道他對自己,懷抱著只是愧疚和彌補的心理,她還奢望其他感情的發生麼?
「你還是怪我麼?」
言彩定定地望著他,揚起一抹淡笑。
「我不怪你,真的。」
她的笑容很美,像是春天初綻的花朵,足以令人心神愉悅。
衛不居握住她的手,感覺自己心裡充滿激動,卻又不懂得說些甜言蜜語,因為他從來沒對任何女人費心過。
「我們重新建立夫妻的情分,好麼?」
言彩笑而不語,但是心卻無端端地揪緊。
她伸手覆住他的大掌,很溫柔地說:「你受傷了,一定要好好休息,讓我來照顧你吧。」
她只是希望他給她一個機會對他好,但是她的心中並沒有任何奢想,一切都是由衷的。
對一個人付出真心真意,不求對方回報,才堪稱真心真意,不是麼?
衛不居點了頭,答應讓她照顧自己,卻疏忽了她眼底深藏的那抹哀傷神色——
言彩很高興自己擁有一個照顧衛不居的機會,他首肯讓她照顧他時,她心中是既複雜又喜悅。為什麼可以得到他的首肯?
她已經不想再去思考答案,因為答案也許會讓她感到失望——
他是不好拒絕她的請求吧?畢竟他將她當成救命恩人,是不?
這樣的揣測讓言彩感到無比心痛,所以她告訴自己別去想了,只要把握住目前的機會好好對待他,以後的事情就留給以後去慢慢發展吧。
言彩親自到廚院替衛不居熬煮藥汁,請含梅替她端藥到他的寢房前,再由自己親自端進房內。她的腿不方便走路,如果手中捧著一碗湯藥,一定會將碗內的藥汁灑出碗外,她的心血便白費了。
衛不居半倚著床,看著言彩推門而入,雙手又慎重地捧著碗,步履小心地來到床邊,看著她為自己做這些應該是下人該做的事,若說他心裡毫不感動是騙人的!
「怎麼不叫個丫環替你端呢?」他問。
言彩笑道:「剛才我請含梅替我端到你房門外,我知道若是沒請一個人,幫我將這碗藥從廚院端過來,憑我肯定是沒辦法的。」
聞言,衛不居心裡暗忖——
他的話是否又傷害了她?
「我說這話沒什麼特別意思,你別誤會。」
言彩將碗放在床炕旁的茶几上,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像是早已經習慣,聽到別人對她小心翼翼的說話方式。
「你不用擔心傷害我,因為我真的不在乎。」她笑。「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會再傷害我。」
「你怎麼知道?」
莫非她早已經看穿他的心意?!
衛不居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如果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他該怎麼辦?
坦白地表達,要她接受自己?抑是給她選擇的餘地?
該死!他們都已經是夫妻了,她還能反悔麼?
不!一開始她都願意給他反悔的機會了,他怎麼能一味地強迫她呢?至少……還是要尊重她的選擇吧。
如果她不願意愛他,又該怎麼辦?
衛不居忽然發現自己的煩惱,實在多不可數呀!
「你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客氣麼?」她只是笑問而已,心裡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可是在他耳中聽來,她的心事似乎沒那麼簡單——
她是不是以為,他對她態度轉好,是因為他知道了當初她救過他?而不是發現他對她日積月累之後,無法自主產生的情懷。
他對她的付出,不僅是想回報恩情、彌補虧欠的心,更是想要徹徹底底佔有她全部感情的企圖心!
原來她感覺不到。
衛不居有些失望……
是他表現得不夠讓她相信——
相信他是真的愛上了她!
還是她不希望感覺到他的心意?
她討厭他麼?
「趕快喝藥吧。」她溫柔的聲音很迷人,傳進他耳中,只會讓他感覺到無比悅耳。
衛不居靜靜地看著她,不加思索地道:「你餵我。」
「嗄?」
她愣了愣,似乎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我要你餵我喝。」
聽明白之後,她整張小臉倏地漲得通紅,像被一把烈火燒過似的,連耳根都在發燙。
「你、你可以自己喝吧?」
「我的手受傷了,你忘記了麼?」他還特地將受傷的手臂動了一下。「我不方便。」
言彩點了頭,卻建議他:「我幫你端碗,你用沒受傷的那一手,拿湯匙舀藥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