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老奴不知道,只聽說好像是為了大小姐的婚事。」倪福偏著頭努力的猜想著。
姿菁失望的虛應一聲,她來得真不是時候。
倪福看出姿菁的為難,提議道:「需不需要老奴帶二小姐到書房等著?老爺應該很快就會回書房看帳!」
「不用了,我直接到大廳去好了。」姿菁很感激倪福的好意,他總是疼惜她,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倪福讚賞的看著二小姐,她總是勇於面對一切的難題與夫人所給的難堪,從來不會畏縮逃避。
「那老奴幫你帶路。」
「不了,這裡我熟,我自己走就好了!」
姿菁自己循著熟悉的路徑走往大廳,人還未到廳門口,就先聽到裡面的吵鬧聲。
「我已經說過了,」姿菁聽出說話的是勢利的大哥倪寶他跟大娘一樣,都是見錢眼開的人。「凌家堡要娶媳婦,聘金一千兩,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一千兩?姿菁為所聽到的數字咋舌,大娘給她們一家三口一個月的生活費不過才五兩,一千兩?那他們可以用多久啊!
如果再放到錢莊生利息,那豈不是一輩子都用不完?
「你給我住口!」倪文樂氣憤的指著大兒子罵道,「你為了錢,竟然忍心把你的親妹妹送去守活寡!」
倪文樂心痛不已,他知道他們兄妹的感情一向不深,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兒子為了錢竟可以把妹妹賣掉。
他剛進城就聽人說凌家堡這次肯不顧顏面地出銀子買媳婦,完全是為了凌堡主的獨子凌紹諭,有人說這個凌紹諭天生是個殘廢,根本不能走路,有人還說他得了肺癆,活不久了。
反正眾說紛紜,也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不過堂堂的凌家堡會出錢買媳婦,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因為像如此有名望的門第,哪家小姐不想高攀呢?需要出錢買嗎?
「爹,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這麼做可都是為妹妹姿艷好啊!」倪寶完全無視於老父的怒氣,反而一派輕鬆的在椅子上坐下來。「想想看,凌家堡是咱們蘇州的首富,妹妹要真能嫁過去,那可有得享受了。」
「享你的頭!要嫁你自己嫁,永遠別想我會答應。」倪姿艷偎在母親懷裡哭了好一會,見哥哥一點都沒有改變心意的樣子,忍不住抬起頭來叫道。
「為什麼不答應?」倪寶走向依在母親身旁,臉上猶掛著兩行淚珠的妹妹,「一千兩!你傻了?這筆錢不但可以讓我們還清債務,還可以另辟事業,有什麼不好?」
「好什麼?」倪姿艷離開母親的懷抱站了起來,瞪視著倪寶。「你一天到晚就只想著錢,什麼時候想過我這個妹妹了?如果不是你去賭博,怎麼會欠下這麼多的錢呢?現在還想要我幫你收恰爛攤子?告訴你,門都沒有。」
倪姿艷撂下狠話,心裡打定主意絕不會嫁入凌家堡。她才不要為這種無情無義、滿腦子金錢的哥哥做那些的犧牲呢!
開玩笑,她倪大小姐才十八歲,正值青春年華,怎麼可以嫁給那傳說中的癆病鬼呢?那不但是守活寡,而且不久就會成為真真實實的寡婦。
石玲雖然愛財,但也不至於為了錢而置女兒的終身幸福不顧。她走到正爭執不休的兩人中間,為他們打圓場,「我看凌家堡這件事情就此算了,債務問題我們再另外想辦法吧!」
「怎麼想?」倪寶沮喪的坐在椅上,看來這條財路是行不通了。
「不是還有幾塊田地嗎?改明兒叫人來估計估計,也許可以湊足一千兩。」石玲問沉著臉坐在太師椅上的丈夫。
「田地?」倪文樂冷哼道,「早讓你那個寶貝兒子給敗光了,現在咱們家就只剩下這幢大宅而已。」
石玲一驚,怎麼可能?她望向兒子,想向他求證,可是當她看到倪寶那一臉心虛的模樣,她的心涼了。
「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你竟然把地契當作賭本?」她一直以為兒子再怎麼不成材,也不至於會落到敗光家產的地步,沒想到……
手心手背都是肉,石玲既捨不得讓女兒嫁入凌家堡,也不忍心不救唯一的兒子,這可怎麼辦?
「主屋不能賣,可是還有蘇青住的那座茅屋跟田地啊!」雖然地方不大,可是也不無小補。石玲想到這個法子。
躲在門口的姿菁一聽到石玲在打他們的主意,不禁怒火中燒,站了出來。
「不行,我們虧欠他們母子三人太多了,不能再害他們無家可歸!」倪文樂慌忙搖頭。
提到二娘,倪寶的心思馬上又活絡起來,他怎麼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妹妹呢?「這怎麼能說是我們虧欠她們呢?十幾年來。吃的、喝的、住的哪樣少給過他們了?」
「是喲!吃的是地瓜野菜、喝的是山邊泉水、住的是每逢下雨天都會漏水的破舊茅屋,你們可真是一點都不虧欠我們。」剛踏進門的姿菁一聽倪寶這麼說,馬上順了他一唏。
眾人聽見說話聲,立刻望向門口,但見一位亭亭玉立、標緻美麗的俏佳人正瞪著一雙活靈靈的大眼睛,怒視著他們。
乖乖不得了,才幾年不見,這小丫頭已經出落得如此秀麗!雖然是一身的粗布素衣,卻難以遮掩她娉婷出塵的絕色姿容。倪寶一見到姿菁,立刻像在審視一件古董般,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著。
姿菁被他看得極不舒服,一陣陣的噁心感直竄升上來,她急忙避開倪寶的視線,走向一臉驚喜的父親。「爹!」
倪文樂看到這柔順乖巧的女兒,眼神不自覺的放柔了,「怎麼有空過來?」
「您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來看我們了……」這也表示您有好幾個月沒有給生活費了!姿菁在心中暗道,只是礙於眾人在場,不好明說。
倪文樂自然聽得出來女兒話中之意,慚愧之色悄然浮上臉頰,都怪他最近為了倪寶所闖的禍事,忙得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