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中瑞靜默了半晌。「一定要這樣嗎,羿羽?難道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
「如果有,我就不會這麼做了。」她苦笑道:「童家呼風喚雨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現在的童氏企業已經是油盡燈枯,如果再不想辦法補救我和爸爸會連棲身的地方都沒有。」
「若不是你的父親好大喜功,這兩年又將大部分的財產都耗在賭桌上,你們童家也不會落到今口這步田地。」
「那又如何?他總是我的父親,現在又病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她握緊酒杯,激動地低喊。「唯一也是最快的方法,就是嫁給個財力雄厚的企業主;而鄧弘旭是最好的對象。」
聞中瑞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那張嬌美的臉龐,連妝都遮掩不住她眼下的淡淡黑影。然而即使如此,她的眸光卻是十足堅定,背脊驕傲的挺得筆直,略顯削瘦的臉龐不但無損於那抹清麗脫俗的氣質,反而更顯靈秀,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嫁給我吧,羿羽。」聞中瑞握住她的手,表情誠懇地道。「讓我照顧你、幫你解決這些問題,好嗎?或許我的財力不如鄧弘旭,但是我願意……」
童羿羽微微一怔,注視著那張真誠的臉龐,一抹深切的感動湧了上來,中瑞……他總是這麼細心體貼,凡事總是為她著想,但……她怎能拖累他?
「不,中瑞。」她復住他的手,輕聲的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因為如此,你更沒有義務要幫我承受這些。何況伯父、伯母會怎麼說?他們不會答應你娶一個家族企業瀕臨破產、負債纍纍的女承人。」
闖中瑞還想說些什麼,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了起來——「中瑞,羿羽。」
他們同時回過頭去,一對身形微胖的中年夫婦就站在他們身後;「顏董事長、夫人。」
「嗯。」顏董事長點點頭,轉向童羿羽關懷地問候,「羿羽,我聽說你父親病了好一陣子,他還好吧?」
「他還好,謝謝董事長的關心。」顏董事長是爺爺在世時的好友,也是少數沒有因童家的失勢而鄙視他們的人。對顏董事長,她一向是敬重有加的。
「沒事就好,我們正打算過兩天找時間去看看他呢!」顏夫人拉著她的手,憐惜地打量她的臉龐。「好一陣子不見,你好像瘦多了呢。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我很好,謝謝夫人。」她輕輕地說。
「別把自己累著了,有困難儘管跟我開口,嗯?」顏董事長拍拍她的肩膀,微笑地安慰,「下個週末是我們這對老夫妻結婚四十週年的紀念日,我在家裡辦了一個小型的慶祝會,到時你們別忘了一起來。」
「一定,董事長。」聞中瑞連忙答道。
望著顏董事長夫婦離去的背影,童羿羽垂下目光,心不在焉地順著禮服腰間的皺摺。結婚四十年?如果她嫁給了鄧弘旭,這樁以金錢目的的婚姻能維持多久呢?她陡地有些恍惚。
「最近公司的情況如何?」聞中瑞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很糟。」她坦白地說。「今天大夏集團的律師已經來過了,他們看在以前爺爺曾經幫過他們的份上,願意再寬限一個月。一個月後如果仍還不出借款,那就法庭上見了。」
意思是說,如果在一個月內,她還不能讓鄧弘旭向她求婚,並且解決她的債務問題,童家很可能得落得官司纏身的命運。聞中瑞靜默了半晌。
「伯父知道這件事嗎?」他躊躇地問道。
「當然不知道。」她的聲音乾澀。「他目前還發著高燒臥病在床,我怎麼能讓他知道情況已經糟到如此地步?他會不能接受的。」
見聞中瑞默然不語,她故作開朗的一笑!別擔心,我有把握可以讓鄧弘旭向我求婚。也許他身邊的女伴眾多,但是妻子只能有一個。就算我保不住公司,我也要保住我的家人,至少讓他們後半輩子衣食無虞。」
「如果他沒有向你求婚呢?」他溫和地問道。
她咬住下唇。「他會的。」
「你不該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將所有的賭注全放在鄧弘旭身上,而放棄了其他的機會。」聞中瑞輕歎了一口氣,再次握住她的手。「答應我,如果真的有需要我的地方,別硬撐,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瞪視著前舞池、擁著一個身材惹火的女伴共舞的鄧弘旭,腦中不斷迥旋著聞中瑞的話。如果鄧弘旭並不打算向她求婚呢?
不,該死的,他必須這麼做!她咬咬牙,絕望地抓緊這個信念。她沒有時間再去尋找另一個人選了。在這個月底之前,她必須嫁給他!
事到如今,她只能孤注一擲!
★ ★ ★
禪園
單煦站在落地窗前,沉思地望著窗外紛飛的雨絲。連日來的低溫和濛濛細雨已經令庭園裡的花凋落了不少,連窗上都蒙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即使宅邸內的中央空調將室內保持得十分溫暖,他發覺自己還是頗為想念那天寒地凍的氣候,那一直存在他記憶中的童年……
「單煦?」
他回過頭,看著單書年從樓上走了下來。「外公。」
「嗯。」單書年在那張坐慣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回來多久了?」
「下午就回來了,侯叔告訴我您在睡午覺,我就到公司去轉了一下。」
「如果不是我催你,我看你根本不打算回來了。」單書年用眼神示意他坐下,輕啜了一口管家新沏上的茶。
「我總是要回來的。」他聳聳肩膀,將自己拋進單書年對面的沙發椅上。「逃避總不是辦法,這兒畢竟還是我的家鄉,不是嗎?」
單書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打量坐在他跟前的外孫。雖然單煦的表情輕描淡寫。但他知道這個外孫之所以願意回來台灣,為的還是不想令他失望。
他並不能完全瞭解單煦十歲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只知道在那十年裡,他為了尋找離家出走的寶貝女兒,幾乎翻遍全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才在美國紐約一處龍蛇混雜的區域裡找到了她,還有那個衣著破爛、身形瘦弱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