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設法展露笑容,但淚水仍然掛在臉上。她必須開始糾正她所犯下的錯誤,但是,迪克怎麼辦呢?她能彌補這個錯誤嗎?她應該嘗試彌補嗎?她父親不可能幫得上忙,沒有人能夠,或許連她自己都沒辦法,而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的謊言已經傷害了一個無辜的男人—還有他的哥哥。
「醫生?」蕾馨輕聲問道。「我不相信,可是……」她歎口氣,種種跡象都擺在她眼前,她就是沒有把它們看個清楚。
郝提姆發出愉快的歎息。「是啊,如果你不介意我這麼說的話,他根本不像是在超級市場打工謀生的男人,蕾馨小姐。」
「韓戈弟的事情發生時,我就該知道了,」她繼續說道,好像提姆沒開過口。「他說那是他在部隊中所受到的部分訓練。」
「是阿,可以這麼說,」提姆說道。「他們付錢讓他上大學,讓他拿到學位。」
史迪克醫生,住在那個破爛的小房間裡,每天掃地、補貨、搬東西—二個像那樣的男人願意為他弟弟付出多少呢?他甚至願意假裝愛上她這樣的女孩嗎?或許吧。可是,他並沒有勾引她,她提醒她自己,那是她自己的主意,許多男人都會趁機占女人便宜,可是,他並沒有。他是一位醫生。他有可能真的是要她嗎?她害怕她已經知道答案。
「我認為你已經告訴我需要知道的一切,」她鬱鬱地歎道。「謝謝你,提姆,我做過這一切之後,感謝你還對我這麼好。」
「你沒有做過什麼,親愛的,我從來不相信你會出庭作證,並站在那裡說謊。」
「真的嗎?」她苦笑。「我真希望我也能這麼說。」
「不要太譴責你自己,我們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人,我不是,你不是,連史迪克都不是。不過,你必須承認,他真的好像是凡人之中的王子。」他旋轉手中的草帽,凝視著大廳。「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看不出他會半途而廢。」
蕾馨聳聳肩。「這大概也是我的錯。知道他是傑克的哥哥時,我覺得他好像背叛了我似的……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隆尼才是開槍的人,而我根本沒有加以思考。我完全呆住了,非常傷心,所以我要他離開。」
提姆把厚重的手放在她肩上。「我並不驚訝。你知道,就在今天,在他去監獄設法說服傑克認罪的時候,我警告過他。」
「你說什麼?」
「噢,他沒有那樣告訴我。可是,在跟他談過之後,我決定應該找傑克談談,一下子就瞭解原本是這麼一回事。」
「他為什麼那麼做?」蕾馨問道,她的心中一片紊亂。「他為什麼要傑克承認他並沒有犯下的罪行?在他竭盡全力想解救傑克時,這根本沒有道理嘛。」
「是嗎?」提姆間道。「我倒是覺得是個很妥善的處理。他打算阻止你傷害自己——不惜任何代價。」
「可是犧牲傑克,為了我?」她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之火。
提姆脫下警帽,把弄帽緣:「他大概認為傑克有罪,而且他對你的感情那麼……」
蕾馨的心狂跳。「他對你說過什麼,對不對?」
提姆揚起眉毛。「他確實說過,但是,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迪克顯然迷上你了。」蕾馨纏絞著雙手,非常渴望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還能不相信嗎?「我真希望我沒有說過那些話,」她低語。「我希望我沒有說過那些謊言,也希望我不曾錯怪傑克。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提姆戴上帽子。「我個人的看法是,」他說道,「應該有個人去告訴迪克有關他弟弟的事,而我認為那個人應該是你。」
是啊。是應該有人告訴他。她至少虧欠他這份情,不是嗎?她站起身子。「謝謝你,提姆。」她朝他伸出手。他愉快地和她握了個手,然後目送她離開。
她想過迪克有可能開她的卡車走了,但是,在她走出療養院並看到那部卡車時,她驚住了,她知道他明明可以開走它,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凝視著街道,她真的不知道該從何找起,土沙市在北方,可是迪克的東西還在店裡,皇宮市則在南方。她想著那副昂貴的眼鏡,決定先回店裡瞧瞧,他或許還在那上面的房間裡。
前往皇宮市的途中,她一路掃視路邊,尋找著那頭熟悉的金髮,但始終沒有找到。抵達商店時,天已經全黑了。她在黑暗中摸索,匆匆爬上樓梯,裡面沒有燈光透出,他也沒有回答她的叫喚和敲門聲,她用顫抖的手打開房門,自己走進去。
「迪克?」她知道繼續呼喚也沒有用,但就是無法制止自己。「迪克?我是蕾馨。」
打開門,她看到一室的空寂,知道他不可能在那裡,失望混雜著絕望,緊緊攫住她的心。床已經整齊地鋪好,床尾放著一條折好的牛仔褲,他正在閱讀的小說擱在最上方,一件襯衫掛在浴室的門把上。她走進浴室,環顧四周,他的刮鬍刀、牙刷和梳子整齊地排列著。
她猜錯了嗎?她走回臥室,在床邊坐下。「噢,迪克,看看我做了什麼?」
她必須找到他。他可能直接回北方嗎?有何不可?一個醫生不會在乎一把刮鬍刀,甚至不會在乎一副昂貴的眼鏡,從療養醫走回這裡卻是一段遙遠的路程。她站起身子離開房間,卻沒有關燈,如果他真的回來了,她要他知道她曾經來這裡找過他。
她跳上卡車,毫不遲疑地往北駛去,一路尋找著迪克。他可能走多遠呢?她的錯誤已經浪費她許多時間,但是她不能放棄。她怎麼可能相信她能夠停止對迪克的愛呢?即使他是魔鬼的兄弟,她也會愛他,可是,現在,她怎麼能夠說服他相信呢?她設法不去想這些,只是專心地尋找他,努力地掃視著路邊,但黑漆漆的路面沒有透露一點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