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有錢出錢,做你們的長期金主。」大哥沈博洋輕鬆的語氣,看來已經從婚事的打擊中走了出來。
沈博文感激地看他一眼,轉向父親。
「老爸,你呢?」
沈方遠一直默不作聲。他不反對兒子成立公益基金會,何況,妻子的病也是因為善良的陌生人捐贈骨髓,他們一家人才能和樂地坐在這裡吃飯,但是,那個女孩的事他卻不知如何啟口。
「你的企劃案董事會已經通過,資金上沒有問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我知道——」沈博文皮皮地眨眨眼。「不能讓老媽太勞累,讓你們老夫老妻多點時間相親相愛,對不對?」
沈方遠臉一沈。「那個女孩,夏明眸,我希望你們停止交往。」
沈博文的笑僵在空中。他可以從這句話為明眸昨天的熱情與今天的冷淡做解釋嗎?
「為什麼?」他放下筷子,直直地望著一向明理的父親。
「方遠——」邱淑琴感到納悶,他一向不會干涉孩子的自由,怎麼會?
「你太年輕,有很多事你不懂,聽我的話,我不希望你受傷。」沈方遠不願多做解釋,草草丟下幾句,逕自離開座位,定進書房。
「博文,老爸在說什麼?」二哥沈博奕勾著他的肩膀。「你馬子?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媽,大哥、二哥,你們繼續用。」他拉開椅子,奔向書房。
「博文,和你爸爸好好談談,別衝動。」邱淑琴吐口氣,向兩個兒子扮個鬼臉。「做父母的,永遠擔心孩子的選擇是錯的。我們繼續吃飯吧!」
「媽,那你怎麼不擔心他們兩個打起來?」沈博奕挑挑眉,胃口不減地大啖美食。
「擔心,怎麼不擔心?不過,也得先吃飽飯才有力氣去勸架嘛!」她笑嘻嘻地說著,眼底卻不見擔憂。
她的兒子她清楚,這場仗,肯定是自己的老公敗戰。
沈博洋在一旁蹙起眉頭,心裡想著——該不會是因為他的婚事,害老爸反應過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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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眸失蹤了。
沈博文陪著母親將設立基金會的資料、手續辦妥,育幼院的新家也簽完約,卻發現夏明眸失蹤了。
向公司請一個月的假,育幼院已經人去樓空,原本和院童嬉戲的大樹已經被連根拔起,庭院的牆也已拆除,怪手就停放在路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站在猶如廢墟的空地前,沈博文有種恍如隔世的茫然。
「沈哥哥……」—個稚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他回頭。「小如?!小如,夏姊姊呢?溫媽媽,還有小朋友都到哪裡去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急著向一位六歲的小女孩發問,也不管這些問題是不是在她回答的能力範圍裡。
小女孩被他的模樣嚇哭了。掙脫他的手,擦著眼淚邊喊著:「把拔……」一邊向田里跑。
沈博文跟著她來到田中,見她撲進一位農夫懷裡,斷斷續續地告狀。
和農夫交談後,他才明白這陣子育幼院發生這麼多的事,而他,居然不在夏明眸身邊,讓她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些難題。
「屋主沒等到一個月的期限就派怪手來拆房子了,一時之間他們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就讓這些孩子先分開住到我們村民的家裡,我老婆看小如聽話又可愛,就把她留下來,認養做女兒。」農夫黝黑的臉露出靦腆的笑容。「我們實在也幫不了什麼忙。」
「那你知道他們現在搬到哪裡了嗎?」他心急如焚,想找到她抓起來痛打一頓屁股,又想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安慰她這些日子的磨難。
「有,有,你跟我回家,我抄地址給你。」
當沈博文來到這問地坪約二十幾坪二樓透天的老房子時,夏明眸正獨自一人想將那原本擺放在樹下的大木桌移到牆邊,小小的庭院裡還堆放著許多雜物。
她,洗白的牛仔褲上滿是污漬,隨意紮起的馬尾,髮絲散亂,細瘦的手臂上刮了一道又一道紅痕。
他緩緩走向前,想抑下眼眶的酸澀,這個女人,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倔、這麼逞強?
張開雙臂將她的背納進自己的胸膛,原本就沒幾兩肉的身子更顯單薄。「傻瓜……你以為你是螞蟻嗎?可以搬動比你重十倍的物品?」
懷裡的人一僵,停頓半刻,隨即揮掉他擁著她的手。
轉過身時,是一臉的冷漠,而無論她臉上出現什麼表情,沈博文都彷彿未見,他手一攬又將她拉入懷裡。緊緊地,讓她沒有一絲空隙能夠再推開他。
夏明眸困難地扭著身體,她好累、好睏,好想任由他抱著,卻得用最後一絲理智抗拒這舒適的懷抱。
「放開……我。」
「不放!」
「我要喊救命嘍!」
「不放!」
「我快喘下過氣了!」她吼。
「不放,下放!這輩子都休想叫我放手。」他也大叫。
夏明眸力乏了,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早該知道這個人固執起來,十頭牛也拉下動。
放棄了。
靜靜地靠著,感覺他因呼吸而緩緩起伏的胸膛,傾聽那沈穩讓人心安的跳動,閉上眼,風輕輕地吹過耳邊,地上什麼東西被風捲動,沙沙地磨著石子地板。
好舒服,好安靜……如果時間可以在這一刻靜止該有多好。她就不必再面對離開他的痛苦。
夏明眸許久沒有反應,沈博文心一驚,該不會真的被他悶壞了?
輕輕挪開她柔軟的身體,發現……她……站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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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只覺眼皮沈重乾澀,幾次想睜開又無力地陷入更深沈更黑暗的世界。
不行……夏明眸腦海裡惦記著好多事還沒處理完,努力地拉高眉頭,企圖喚醒自己,慢慢地感受到昏黃的光線,直到睜開眼,對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閃了閃濃密的睫毛,認清眼前的那張臉,懷疑自己還在作夢。不一會兒,睡前的記憶全都回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