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冷面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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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放心睡吧,我絕對不會傷害妳!」他再次保證。

  他的手穩穩地放在她纖細的腰上,沒有亂動一分一毫,這讓雁翎略感安心。

  久久,當她以為身後的他已經睡著時,卻感覺到他溫熱的臉正貼在自己的頸肩間,耳邊傳來他飽含情感的聲音:「我就像沙漠中垂死的枯枝,而妳是甘泉,我需要妳,需要甘泉……」

  如此親暱的低喃令雁翎渾身一顫,毛髮頓時直立起來,她真想逃出他的懷抱。

  可是他的話似乎還沒說完,就傳出了平穩的呼吸聲。

  感覺到他規律而有力的心跳,雁翎知道他睡著了。於是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在黑暗中放鬆了身體,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 ***

  次日清晨,他們幾乎是同一時刻醒來,並不約而同地查看對方。於是,一個向前,一個往後,雁翎的額頭剛好碰到了峻猛的鼻子。

  「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到他手捂鼻子,雁翎趕緊起身道歉。

  彭峻猛放開手道:「妳要是故意的,我的鼻子一定斷了。」

  雁翎見他的鼻頭紅紅的,不自覺伸手但很快又縮了回來。「很痛嗎?」

  「不痛。」彭峻猛坐起來,捏捏鼻子說:「我的鼻樑可是像白塔那麼硬呢。」

  聽他將自己的鼻子跟名聞天下的遼陽白塔相比,雁翎笑了。「你的鼻子能跟那數百年的老塔比嗎?人家可是出了名的又高又直喔。」

  「當然,我的鼻子可比它還直呢!」彭峻猛毫不謙虛地說。

  輕鬆的說笑化解了適才的拘束,雁翎下炕後又開始了例行的忙碌。

  不一會兒,她走進來看著他小心地將傷腿挪到炕邊,便把那根靠在炕沿的枴杖遞給他說:「灶上有熱水,早餐就在鍋裡。」

  彭峻猛笑道:「放心吧,我知道了。」

  良好的睡眠確實改變了他的心情,令他覺得精神、面貌皆煥然一新。

  等他出去後,雁翎收拾好被褥,從炕頭的木櫃裡取出一件藍色長棉袍和一卷皮毛。

  將袍子和皮毛在炕上展開,用手橫著豎著比劃一陣後,她滿意地點點頭,並開始用剪刀將皮毛剪成不同形狀的條塊。

  她拿起袍子細細摩挲著。袍子衣料雖然一般,但針腳十分細密,最妙的是在領口處鑲了一圈白色皮毛,胸前用白色絲線繡了一排振翅飛翔的大雁。領頭雁的位置剛好在第一個鈕扣處,然後人字形往兩腋展開,配合著那圈白色皮毛,使整件衣服顯得十分素雅大方。

  「雁兒,大雁總是南來北往,娘希望有一天妳也能像牠們一樣飛……妳才十五歲,還得長高,娘為妳做好了妳長大後的棉襖……」

  娘臨終前的話語在耳邊迴響,雁翎撫摸著這件收藏了快三年的棉袍,淚水溢出了眼眶。

  「娘,原諒雁兒吧,您的雁兒沒長高,也沒長胖,所以沒能穿上娘親手縫製的衣服……可雁兒知道如果今天您在這兒,也一定會這麼做的!」

  她將臉頰貼在柔軟的棉袍上,彷彿再次感受到娘溫柔的撫摸和寵愛的拍哄。

  然而,她還是毅然地握起剪刀,朝精美的棉袍剪去……

  從河邊回來的彭峻猛,站在門邊將這一幕盡數看入眼底。

  那件袍子顯然對她意義非凡,可是她為什麼要剪破它呢?

  他不明白,但卻清楚這時最好不要去打擾她。

  他在房裡默默地吃著雁翎準備好的早餐,喝著她精心熬燉的牛骨湯,心裡卻一直想著她剛才悲傷的模樣。

  那棉袍是誰的?看起來很大,該不會是什麼男人……他突然擱下碗,撐著枴杖往裡走,坐在炕上。

  他的動作很大,驚動了專心於針線的雁翎。她抬頭看他,眼裡依然淚光閃閃。

  「妳怎麼啦?」他小心地問。

  雁翎輕笑,但神情卻令彭峻猛心痛。

  「這是我娘去世前為我做的最後一件棉衣。」她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手中的活。「以前我娘總說我手笨,不會做棉衣……那時娘已經生病了,可她說我還會長大,所以縫了這件大棉袍……」

  一串眼淚滴落在手中的棉袍上,她趕緊用手將它抹去,撩起衣袖擦擦臉上的淚水,自嘲地說:「你看,我真的很笨,就像娘說的,新衣服被我弄髒了……」

  彭峻猛看著她流淚,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妳沒有別的親人嗎?」過了好久,他問。

  「沒有。」雁翎搖搖頭,手中一面不停地飛針走線,一面說道:「我娘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爹爹是誰,可是我知道我娘不是本地人,是從關內逃難來的,後來因為我的出生而被迫留下,最後又葬在了這裡……」

  她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情似地說著自己的身世。然而,她並沒有告訴他,打她懂事時候起,娘就一直教導她長大後斷不可輕易許身於人,一定要明媒正娶才行。隨著年紀的增長,她漸漸從娘的話裡聽出娘與爹是背著家人偷偷相愛,後來爹爹迫於家庭的壓力拋棄了娘。

  已懷孕數月的娘因無顏面對家人和鄉鄰而逃離了家鄉,從此沒有再回去過。可是,她知道娘至死都思念著她的故鄉。

  從她的敘述中,彭峻猛已然猜出她何以沒有爹並獨自居住此地的原因。

  想到她自幼生活在這個閉塞的山谷中,那麼年輕就失去唯一的親人,彭峻猛對她充滿了憐惜。

  生活的磨難並沒有讓她變得冷漠和苛刻,她不僅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而且還保持了熱情善良的本性。

  對像他這樣受了傷,又脾氣暴躁的陌生人,她樂於施以援手;對那頭又醜又老的驢子,她也極其溫柔體貼。

  她的純潔善良、溫柔隨和與堅韌果斷匯合起來,不正是他寂寞的心田最最渴望的甘泉嗎?

  「快來試試吧,應該合適了。」

  就在他神飛意走之際,雁翎低頭咬斷了線頭,將棉袍推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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