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清白淡雅地笑了笑,「當然知道,而且他已是我的人。」
「什麼?」冷墨驚訝過後,隨即又別有所感的搖搖頭,「怪不得,你會滿不在乎,讓他一路跟到底,他怎會中途變節易主,讓你給收買了?」
「因為,我曾救過他一命,所以,他反過來為我效命。只是……」展清白悠悠一笑,「我要他繼續做樣子給奪命閻君看,不必改變什麼,因為,我不想讓宮清嵐起疑,我要他相信,我對他是何等的信賴,知無不言,一切動靜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一方面和奪命閻君正面交鋒,另一方面又在宮清嵐面前和他商量對策,讓他誤以為你對他推心置腹,毫無防備,可以游刃有餘的和你纏鬥,這相連環計,確實下得不錯,也確實是個釜底抽薪的妙計,難怪,你不敢和我聯繫,免得被他逮到把柄,心生疑慮。」達延汗捻著鬚髯,眼中佈滿著稱許之色。
「另一方面,我也不願牽連你,讓你為我操心。」展靖白柔聲解釋。
「結果,他還是為你操心了,而且連我也一塊牽連下去了。」冷墨半開玩笑的調侃道。
達延汗不以為意的掀眉一笑,「咱們是血濃於水的爺孫關係,你為我設想周到,我又豈能不為你牽腸掛肚呢?何況,這件事原本就不單純,我要置身事外,恐怕也難了。不過,你的苦心,外公雖然明白,只是有個人,你可得費神好好向她解釋一番,否則,她的滿腔委屈,只怕如天山的千年冰雪,難以消融呢!」
展清白心明雪亮,立刻聽出了達延汗的弦外之音。「外公,你說的可是彭姑娘?」
達延汗故作不解地皺了一下眉頭,「哪個彭姑娘啊?」
展靖白的俊臉微微泛紅了。「就是那個……」
「那個讓你情難自己,不時徘徊在她的繡樓外,吹簫傳情的美嬋娟彭襄妤彭姑娘是嗎?」達延汗犀利洞燭的笑問道。
展靖白連耳根都跟著灼紅了。「外公,你何必逗我,明知故問呢?」
達延汗豁然大笑,「好,我不逗弄你,我讓你自個兒去跟她說個分明!」跟著,他掀開了門簾,帶展靖白走了進去,冷墨也跟著掀簾而入,湊起熱鬧了。
彭襄妤半靠在床榻上,背後墊著一個綠巾枕頭,低垂著二排濃密的羽睫,在略嫌蒼白的容顏上微微顫動著,映出了二道美麗的睫影,平添了一抹纖柔清新,我見猶憐的韻味。
「彭姑娘,剛剛我們在外頭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吧?」達延汗神色和靄的望著她說。
彭襄妤抬起眼臉,對展靖白視若無睹,以一種不卑不亢的態度對達延汗說:
「多謝大汗的救命之恩,這份恩德,小女子終身謹記,沒齒難忘,現傷勢已無大礙,不便叨優,請容我就此告辭。」說著,她掀開棉被,急著下床,卻因氣血仍虛,一陣量眩襲來,讓她搖搖晃晃,站立不住,不勝踉蹌地向前傾倒,這一倒,便倒進了展靖白適時伸出的臂彎中。
彭襄妤頓時面染紅霞,窘困不已,不由又羞又惱地命令道:
「你……你放開我!」
冷墨卻一臉戲謔地對展靖白眨眨眼睛,「不能放,放了你就是天下第一的大驢蛋!」
「我知道。」展靖白輕輕笑道,雙臂箍緊,毫不避嫌地將彭襄妤摟個滿懷,讓她毫無掙扎的空間。
彭襄妤那張嗔意流轉的容顏更加嫣紅了,嫣紅得像漫天燒得正艷的彩霞。「無賴!」她沒好氣的脫口罵道,聲音聽起來卻像蚊子的低吟。
達延汗胳臂肘往內彎,直截了當的替展靖白說項了:
「彭姑娘,請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饒我這個無賴外孫一回如何?他為了報仇,連我這個最親的外公,都狠得下心不聞不問,你應該明白這其中的原委苦衷,知道他對你並非如表面上所展現的那般無情了吧!」
彭襄妤只是紅著瞼,意態躊躇的輕咬著唇,沒有作聲。
冷墨又不甘寂寞地敲起邊鼓,充當穿針引線的和事佬了。「彭妹妹,你就給干爺爺一個面子嘛!何況,這個無賴小子,可也為了你,做了不少看似無情,實卻多情的事呢!譬如特地在丁山結廬而居,沒事就跑到你的繡樓外吹簫傳情,沒事就替你摩拳擦掌,修理幾個不帶眼的惡客,甚至為了見你一面,他還不惜把自己扮成一個寒傖落魄的失意老頭,故意喝醉酒,讓你收容照顧,以解那難以煎熬的相思之苦呢!」
彭襄妤芳心震動地抬起粉臉兒,既驚且疑地望著展靖白,「原來,白老伯是你易容改扮的?」
「是的,為了見你,為了避人耳目,我只好裝成一個糟老頭兒,以靖白的白為姓,以我的字號夢璞為名,化身為白夢璞這個老頭兒去和你接觸!」展靖白目光綿綿地望著她說。
彭襄妤的心情十分複雜,好像人世間所有的酸甜苦辣,全部都湧進了她不堪負荷的心扉深處,讓她忽冷忽熱,忽喜忽悲,一時芳心如麻,柔腸百轉,不能自休。
在這微妙的一刻,冷墨卻頑皮地揚揚眉,拍拍展靖白的肩頭,「好了,哥哥我已經替你開了頭,剩下的甜言蜜語,由你自個兒去說,我不在這聽你們肉麻當有趣,」說著,他笑嘻嘻地轉向了達延汗,「干爺爺,咱們到前面巷口的那家酒肆去喝它二罈酒如何?」
達延汗豪氣干雲的笑道:
「二罈酒哪夠我喝?起碼五、六壇才夠勁,咱們來拚拚看,叫它個七、八壇竹葉青,看看誰先醉倒認輸!」
說著,他們雙雙落拓豪邁地掀簾而出,把一室的幽靜,還給展靖白和彭襄妤這對情路迢迢,千回百轉的有情人。
☆ ☆ ☆
達延汗和冷墨一離開,杏臉泛紅的彭襄妤立刻睜大了一雙美眸,又嗔又羞地再次命令展靖白放開她。
「你放開我!你這樣摟著我不放,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