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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頁

 

  「小唐,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我的腿是車禍造成的,跟你有什麼關係?」范以農一頭霧水地望著他。

  「是的,是我的一念之差造成的,以農,當時我走在你後面,我明明看見那輛對你急駛而來的汽車,可是,我卻因為一時的猶豫而沒有伸手去拉你,所以,你才會發生車禍,才會瘸了一條左腿……」唐越霖羞愧難抑地顫聲說。

  范以農緊抿著唇沒有說話,而范以升卻難以克制他的怒氣和懷疑。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大哥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唐越霖艱澀地吞嚥了一口苦水,他白著臉,慢聲說:

  「因為——我心裡不平衡,丁瓊妮原來是我的女朋友,她卻在利用我結識以農以後一腳甩了我,我恨我自己的愚蠢,更嫉妒以農的事業順心,功成名就,我一直認為心機深沉的丁瓊妮配不上以農,車禍當時,我之所以會猶豫,是潛意識想阻止這一場婚姻——」

  「你!」范以升惱火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我大哥待你不薄啊!你怎能——「他憤怒地舉起拳頭想摑向他蒼白惶愧的臉孔時,范以農伸手攔阻了他。

  「以升,不准動粗!小唐並沒有做錯什麼,他的反應完全是人類最自然的本能,何況,就算當時他伸手拉住我也不見得能阻止這場車禍,再說,若不是這場車禍,我恐怕早就跟丁瓊妮結婚了,那麼,我的損失又豈止是一條瘸腿,我又怎能進一步認識你大嫂呢?」

  范以升鬆開他的拳頭了,唐越霖的表情更灰白慚愧了。

  「以農,我真的——」

  范以農一臉沉靜地拍拍他的肩頭,「小唐,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什麼,收拾起你的歉疚和罪惡感吧!它已經整整折磨胸快三年了,夠了,我並不是盲目地不知道你兩、三年來為我所做的一切,你對我已經仁至義盡了,為了減輕我的跛腿所帶來的負擔和不便,你甚至充當我的司機無數次,夠了,小唐,別再自責了。」

  「可是——我對你是有野心的。」

  「有野心有什麼不好?它使我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對於你這麼有抱負有幹勁的得力助手,我感激珍惜都來不及,又怎會拿它來大做文章呢?再說,你原來可以做個沒有聲音的人,不必說出這一切的對不對?」范以農不以為意的說。

  「我——」范以農的寬宏大量讓唐越霖更加自責而不能釋然。

  「小唐,我需要你,請你趕快從不必要的內疚中走出來助我一臂之力好嗎?我可不希望我在全力找尋妻子的行蹤時,仍然要分心公司裡頭的事,甚至——擔心它可能一夕之間倒閉。」

  范以升也放下他的憤怒反過來幫忙敲邊鼓了,「小唐,你別推托了好不好?難不成——你要我們兄弟兩個一塊跪下來求你嗎?如果你好意思,臉皮夠厚的話!」

  被他這麼一激一羞,唐越霖也倏然放下他心頭的枷鎖,「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以農,謝謝你的寬宏大量,更希望你能順利找到商珞瑤,和她誤會冰釋,破鏡重圓。」

  范以農露出一抹成熟而自信的笑容,「我會找到她的。」

  范以升挑起嘴角又開始硬起來,「哥,可別太有把握啊!除非你快馬加鞭,加緊腳步,否則,人海茫茫,千里尋妻可不是那麼簡單容易的!」

  范以農雙眼熠熠生輝地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淡笑道:

  「我會的,你忘了我有『三隻腳』嗎?腳程不快行嗎?」

  范以升聞言不禁和唐越霖面面相覷了一秒鐘,然後,他們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朗聲大笑,笑得盛威企業集團六樓的高級主管個個驚慌失措,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第十一章

  商珞瑤被范以升藏匿在迎翠山莊整整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她在薛碧如溫柔而無微不至的照料下,已慢慢恢復了元氣。

  可是肉體上的健康並沒有為她帶來心靈上的任何的安慰和補償,她的心緒依然是粗亂如麻,依然是浸淫在一片寒風淒雨的蕭瑟中。

  面對她的意興闌珊和落落寡歡,薛碧如一直保持著緘默而觀望的態度,從來不碰觸任何敏感而危險的話題,他甚至連范以農三個字都未曾提及過!

  因為,她不想在商珞瑤脆弱纖細的心靈上再砍上一刀,更不想冒險逼走她。

  但當今晚她端著一碗人參雞湯進到客房,面對著商珞瑤那張攢著愁眉,不勝憔悴淒楚的容顏時,她不由從喉頭發出一聲輕歎,感觸萬千地念著宋朝詞人晏殊的一闋詞: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珞瑤,這是我最鍾愛的一闋詞,如今用在你身上,你覺得如何?是不是心有慼慼焉?」

  商珞瑤淚眼凝注地搖搖頭,「薛阿姨,你何苦刺挑我呢?你明知道我心裡的痛苦啊!」

  薛碧如走到她床側坐下,伸手握住她那微涼的小手,定定瞅著她,柔聲說:「是的,我是知道你的苦,但你的苦能比得上我這個做母親心裡那份無以名狀,糾葛了長達三十年的苦楚嗎?」

  商珞瑤大大震動了,「薛阿姨,您——您該不會是指——」

  薛碧如眼中慢慢浮現著點點閃爍的淚光,「是,我的確是想告訴你,我並不是以農的繼母,我是他的生身母親,一個有苦難言,被愧疚和痛苦折磨了將近三十年卻不敢和兒子相認的母親。」

  「為什麼?為什麼您要一直瞞著以農,而寧願讓他叫您薛阿姨呢?」商珞瑤惻然地望著她。

  「這件事不僅是以農不知道,就連以升也一直被蒙在鼓裡,這是一件典型的、富家之愛的悲劇,更是以農他身為范家長子最大的不幸。」薛碧如酸楚盎然地歎了口氣,眼中漾起了一層朦朧的水霧,「說到這件牽連將近三十年的悲劇和秘密,就不得不從我和以農他爸爸範文輔的戀愛開始談起。我認識範文輔的時候,還是個正在銘文商專就讀的女孩子,那時我才十九歲,我是在一個偶然的實習機會中認識他的。那時候,他是個剛從日本留學回來,接掌家業的年輕企業家,也有個早在受完大學教育就迎娶進門的妻子,一個在雙方父母做主下娶進門的嬌妻,剛認識他的時候,我完全被他的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吸引住了,等到我已經陷得不能自拔的時候,才知道他原來早就有了妻室,可是,一切都太遲了,我已經失身給他,並且懷有以農了——」她說到這,眼中的淚意更清晰了,悲苦交集的滄桑往事完全揪緊了她那顆酸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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