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摩勒兒日色深沉,度量可孤。
也只有他使得了。用冷熱雙掌對付魏可孤那時,摩勒兒早暗暗吃驚,沒想到這小子有那麼高的內力修為,簡直攜不倒他!
無疑是高人調教出來的,一身功力己入了化境。摩勒兒也猜想得到,他是年紀輕,江湖經驗不足,老實腸子又不懂得險詐,才常常被人算計了去。
移空大法,也只有內力夠的人,才支持得了。
摩勒兒解下腰間一條長錦帶,交給可孤,「把你和梅童縛著,記住,以你的內力抵抗外力,不消不長,才能安然通過,」他仔細叮囑,「見到鵜鶘泉,找著了泉眼,將梅童浸人水中,幾個時辰,她自含慢慢復原。到時,只要你再縛上錦帶,我自會知道,召你們回來一條長錦帶層層纏上身,縛住可孤和梅童。眾人都肅肅地退立在一旁,屏氣凝神要觀這移空大法,只有曲曲公主奔上前,嬌盈的臉兒明顯有一抹憂慮。
「可孤,可孤,你一定要回來……」說著,她踞起腳尖,也不管那麼多人看著,抱了可孤的脖子吻他的嘴。
可孤頭一陣昏,下意識向曲曲伸出手時,撲了空,曲曲人已經被拉開。天色突然渾沌起來,風嗚嗚吹,可孤聽見摩勒兒在風中喊:「記住,別帶一草一木回來,任何東西帶回來,哪怕是人,都會毀滅……」
「轟」一響,可孤整個人跌了開去,不知跌到哪裡去了,天地上下一片黑,像個無底洞,還一直在跌,四面都有閃迸的、拉扯的力量,他人要碎散開了快運功!以內力抵抗外力。他很清楚,須持住一個平衡,否則就要在轉移之中形銷骨毀!然而這片黑茫茫的墜落,究竟有無盡頭?他的勁道一片片的被削去,那跌勢越來越猛烈……撲通一大聲,彷彿聽見了水起水落,可孤氣叮叮的,猛張開眼睛他人躺在一片迷藍的草澤中,悠悠的藍煙,悠悠的藍草,悠悠的藍水,一隻大鳥飛出水雲間……鵜鶘泉不,是十年之前的鵜鶘泉!
大氣還沒喘過來,已喜上心頭,可孤緊抱著梅童的石像,一邊奮力爬起,一邊說:「梅童,你有救了,你有教了!」
忽然淡蕩的煙氣裡出現人影,遠看十分窈窕,是個女子,悄悄佇立在水邊。她那形態好眼熟……可孤才詫異著,卻見那女子放聲哭了,竟縱身技人水中。
她要尋死!
可孤慌得大叫:「萬萬不可,夫人!」
身形疾起,飛過去一把拉她出水。她跌在草上,淡紅衣棠盡濕了,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可孤一看便傻了,脫口喊了聲「梅童」,自己不知不覺。
眼前這女子,容包清瘦,蘊著一股滄桑,卻依然留有明媚的輪廓,一雙眸子合著淚,迸出逼人的艷光,她那眉目口鼻栩栩如同……他昏迷的時候看到過的梅童!
她爬過來,抓住他的衣袖於,激問:「你是何人?為何知道梅重的名字?她現在人呢?」
「我叫魏可孤,」他望著這似曾相識的美麗女子,像在作夢,「梅童她……她中化石術。」這時他猛回過神,急急解開錦帶,揭去石像上的披帛。
那女子驚叫起來,「她變成石頭了?」她比他還要急,「快,快把她浸人水中,這鵜鶘泉可救她回來!」
她的動作也比可孤嫻熟,撥開草澤,尋尋覓覓,終於尋到泊泊而出的泉眼,把石像一半浸水,一半潑洗,一邊又哽咽地追問:「是誰讓她變成這樣子的?她爹呢?她爹呢?」
關於她爹這問題,可孤覺得很為難,不自覺地就說:「你指她哪一個爹?」
這女子愣了,然後失聲笑起來,「都為了這個計較,不是嗎?哪一個才是爹?是的說不是,不是的說是,而我說的為什麼他不信?丟下一切就走了。」說著,她淒淒切切哭起來。
見她一會笑,一會哭,前面一堆話又教人聽不懂,可孤只得問:「夫人到底是誰?」
她流著淚,指著泉中的石像,顫道:「我是梅重的母親,韋仙嗚……」
按著,她悠悠說出一段淒傷往事……
☆ ☆ ☆
同前頭兩位師兄一樣,韋仙嗚也是孤兒,她爹是隋邊關的逃將,逃到半途,丟下她病死了。她給長年在西方遊歷的奇人,莊玄,撿回去當徒兒。
幾年照頑下來,這原來乾瘦可憐的小孤女,已出落得花容明貌。她兩個師兄看待她的眼光,也有了改變。
她二師兄待她一向親熱些、愛護些。竇謙是高昌孤兒,生相文雅,偏於優閒的性格,喜歡的是吟風詠月,詩篇詞今,學起武來,便顯得有些疏懶。
兩個孩子年相近,許多事,莊玄師父索性由竇謙帶仙鳴。仙馬喜歡她二師兄,是由兩小無猜那樣的感情發展來的。
那大師兄和他們的距離便有一段了。摩勒兒的租先是疏勒人,九歲流來到碎葉城行乞,和人打群架,莊玄路過時看他筋骨極優,個性又強悍,便帶了他一起走,對他調教特別悉。
也果真不負莊玄所期望,摩勒兒很爭氣,他是極端好強的人,又具嗜武如命,凡師父所授,他無一不鑽研透徹。平日沉默寡言,只埋頭練功夫,由於年長一大截子,他也不大理會師弟師妹。
年少的時候,見到這個老繃著臉盤的大師兄,仙嗚總閃避著。漸漸大了,她對於他,卻發生了一種少女的好奇心。她懷疑他不笑的表情底下,有些什麼心思:倘使他笑了,牽動那張沉重英俊的面龐,那又是什麼模樣?可不知他那雙堅實的大手,是不是也和二師兄一樣的溫暖……?
她想知道。於是那回她在月下跳胡旋舞,大師兄獨白遠遠坐在一邊,她便大膽過去拉他的手,硬要他一起跳舞。他吃一驚,定是不要,她定是要,兩人拉扯間,他太使勁了,便她重重摔倒,舞衣也裂了,人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