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她驚慌低嚷,想要掙脫他的環抱。
耳畔傳來一陣沉厚的低笑,身後的溫熱退了開去。「何必這麼害怕?我不過是替你撿回手絹而已。」
感覺到他的後退,緊懸的心好不容易才放鬆下來,隨即又被他語中的嘲弄挑起微惱。她回身想看清這名輕薄男子,不意一轉頭,卻迎上一雙墨邃的邪魅黑眸!
那張俊魅的容顏透著毫不掩飾的傲然自信,微揚的唇角噙著一抹邪冷,將他勾人心魂的氣質彰顯得更加懾人。他的黑眸因笑而微微瞇起,眼神邪氣卻不下流,裡頭所蘊涵的狂佞彷彿要將她完全吞噬。
曲無瑕驀地一怔,這瞬間,她忘了呼吸,忘了怒斥他的舉動,她所有思緒全然墜入那雙宛如深潭的眼瞳中。
見她呆立,男子唇畔微揚,將手中的絹帕遞上她手,她下意識地接過,他卻反而攫住她的柔荑,包容在手掌之中輕輕撫弄。「好細嫩的肌膚。」他凝視著她低喃,語音像微風拂過樹梢般輕柔,還帶著一絲狎弄。
他怎麼能?!曲無瑕倏地回神,連忙抽回手,藏在身後。不曾握牢的手絹再次緩緩飄落,她只能羞惱地輕咬下唇,看男子在絹帕落地前再度將之攫回掌中。
「姑娘方才不是還千方百計想要拾回嗎?怎麼現在反而棄之不顧了?」他將絹帕舉至鼻端輕聞,斜睨了她一眼低笑道。
曲無瑕心頭一悸,下意識地後退,怕會跌進那雙深不見底的幽邃眼眸。
「小心。」見她幾要撞上護牆,他伸手拉她一把,反將急欲後退的她拉入懷中。「姑娘在怕些什麼?難道在下長得很嚇人嗎?」他將她攬近,低沉笑道。
他的語音透過胸腔,重重地撞進她緊貼住他的耳裡。曲無瑕揪緊了襟口,完全抑制不住緊張的情緒。他做得是唐突逾禮的舉動,可她只除了懸緊心弦以外,卻感受不到絲毫憤怒。她心跳得好快,急如擂鼓。她怎麼了?怎麼了?和子熙表哥獨處時,她也不曾慌亂成這個樣子啊!
子熙表哥?曲無瑕一驚,猛然憶起自己的身份,即將嫁做他人婦的她,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倚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裡?連忙伸手將他推開。「你別過來!」
奶娘怎麼還沒來?她焦急地看向岸上,分不清心裡怕的是什麼。
「下雨呢。」柔軟語調佈滿慵懶氣息,他沒再逼近,只是伸出持傘的手為她擋去雨絲,邪俊的容顏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對自己半邊身子陷入雨中的情況絲毫不以為忤。
「我回亭子裡就可以了,你替自己遮雨吧……」她搖頭,不自覺得隨他放軟了語調。
「拿去。」他看著她,微笑低道。語音雖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迫力。
他那直勾勾的眼,彷彿要將她看透。曲無瑕心漏跳了一拍,只能咬著唇,不住搖頭,手藏在身後,堅決不肯伸出。她怕伸出手,怕接過傘,怕兩人之間會產生交集,她怕這樣心神不定的自己,似乎一旦伸出手,什麼事都將起了變化。
奶娘怎麼還不來?她再次看向岸上,急得都快哭了。
她的模樣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兔。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矍爍,唇角挑起若有深意的笑。她越純真,他越能得到樂趣。看來,今後所要進行的遊戲將會非常令人期待。
「拿著。」他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手,將傘柄交到她手上,然後緊緊覆上她的手,不讓她放開。他的指掌修長,輕易就將她的手完全包覆。
連子熙表哥都不曾這麼放肆對她!「放手!」那溫熱的大掌熱得像會燙人,她驚慌地想將手抽回,但在他的鉗制下,她完全掙脫不得。
他邪魅一笑,倏地俯下身子,在她耳旁沉道:「我會取回借傘的代價,你的手絹,就當作是訂金吧!」
「我不要借你的傘……」曲無瑕慌亂喊道,將手用力縮回,不料一直緊抓不放的他卻在此時突然放開了手,用力過度的她失去平衡,差點往後跌去,等她站定身子,眼前已空無一人。
怎會這樣?要不是手中還握著傘,要不是手背上還殘存著他的溫度,她真會以為方才只是一場夢境。曲無瑕望著空闊的橋面,他臨走前的話還迴盪在她耳畔——借傘的代價……
她就這麼怔愣地佇立原地,就連拿著傘的奶娘奔近都不自覺,腦海裡只餘下他那雙深邃的黑眸,狂放、肆張。
***
喜鬧的鑼鈸聲在外頭響著,坐在鏡台前的曲無瑕怔怔地望著鏡中映出的人兒,那張絕美的容顏妝點了脂粉,頭戴著璀璨的銀亮鳳冠,可她眼中的神情卻是迷惘的。
這是她嗎?婚期不是還在十天之後,怎麼她現在已經穿上了嫁衣?怎麼她的臉上完全找不到新嫁娘的喜悅氣息?
「小姐好美啊!姑爺見了一定魂都沒了。」為她梳好妝的丫環由衷地歎道。
一旁沉默已久的奶娘突然開口:「你們都下去吧!」那些丫環收拾了東西便退出房去。
「奶娘?」曲無瑕回頭看她,知道奶娘有話要說。
「女子最重的是三從四德,就算表少爺他們再怎麼疼你,你也不能失了分寸。」婦人走到她身邊,持起她的手嚴肅說道。「這些話奶娘是代替去世的夫人說的,希望小姐能聽得進去。」
奶娘的話像是另有一番涵義,向來慈祥的奶娘從不曾如此嚴厲對她的。「奶娘?」曲無瑕遲疑地喚了一聲,怕是自己多心。
她對這樣的可人兒還是硬不起心啊!婦人歎了口氣,語氣轉緩。「奶娘不知道那日在白堤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那把傘是誰給你的,奶娘只知道你這些天都心不在焉,就連見了表少爺也是如此。小姐,你要嫁人了,別做出讓奶娘擔心的事好嗎?」
奶娘看出來了,奶娘看出她的魂不守舍了!曲無瑕心陡然一凜,抹上胭脂水粉的臉卻是蒼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