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探手入袖,拿出一包梅餅,塞了自己一口,也喂向他唇邊,「開口。」
他不自覺的照辦,直到發現自己居然理會她了,怒火又再度向上冒,「走開!」他發過誓,再也不要理她、不要吃她的東西、不用她的物品、不再不再讓她有機會丟下他,因為他根本不會理她!那麼她要來要走,也就與他無關了。
張口欲吐出口中的食物,不料卻又給了她更多丟食物進去的機會。
「唔──」滿嘴的餅,沒有發聲抗議的空隙,除非他吃下那些美味的甜食,一如記憶中那甘美的味道……
事實上也由不得他拒吃,那入口即化的餅不必細嚼,早已隨著唾液咕嚕嚕的滑進肚子中了,何況他早已餓得不得了,怎麼也抗拒不了把食物吞下腹的求生本能。
「別再對我做這種事!我不是你的玩物,任你愛玩便玩,愛丟便丟!」他低吼。
「不好吃嗎?」梅覺得還好呀,再吃一塊,仍是美味。
「這跟食物無關!你忘了我昨天所說的了嗎?我不要你再出現,我希望你滾得遠遠的!你到底明不明白呀!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呀!」為什麼她永遠搞不清楚別人生氣的真正原因?為什麼她出口的話都那麼讓人想抓狂?!
到底是他表達錯誤還是她腦袋有問題?
「可你明明是吃了梅餅才生氣的,不是在怪東西不好吃,難不成是怪別人都不給你飯吃?那我可得說句公道話了,你又沒把碗拿出來──」「夠了!你有完沒完哪!」
「喂,你這樣不好哦──」幹嘛?工作不努力還敢惱羞成怒呀?可惜她沒能把話說完。
「姓梅的!我不是你尋開心的對象。」常孤雪冷聲咬牙道。雖然發現與她談話比對牛彈琴還枉然,但她又死巴著他不放,他還是得想辦法把一些話塞入她異於常人的腦袋中,乞求她偶爾表現一些正常人會有的理解力。
而,他已氣到沒力,氣不下去了。
因為她,他才知道自己脾氣有多壞。
也因為她,他也才明白氣瘋到極點,若沒有暴斃,就只能氣到無力,然後隨她去。尤其面對著這個瘟神!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麼,但你該明白我只是個乞丐,什麼也沒有,爛命一條。除非你想要我的命,不然我真不知道你每三、五年出現一次是為了什麼!」
「我想要你當好人。」她很誠實的說出目的,才不像他只會亂吼一些有的沒有的。
「哈!好人?」他假笑了下。「我只是乞丐!沒什麼好人壞人的選擇。你該去找全城首富或萬惡劫匪當目標,而不是我,你懂不懂?要我當好人,等我成為大壞人時,你再來勸我吧。」
「說得好像當了壞人之後就會聽我的勸似的。」她低哼。如果可行,她何苦巴巴的回到這兒找年少的常孤雪下手?
「反正你給我滾遠一點──」「喲!好標緻的小姑娘,怎麼跟一個廢物在談話咧?臭乞丐!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對姑娘出言不遜!找死!我銀崇今天就替天行道!」
常孤雪被出其不意的打背後一踹,重重撲跌到地上,趴成大字形。他立即爬起身;經常遭受欺凌的身軀,對疼痛的忍耐力是超強的。一看竟是武館裡的人,他向來堅強的心產生些許畏怯。
武館裡走出四、五個二十來歲的男子,彷彿刻意展現滿身肌肉似的,竟只著一件半敞的單衣,任由大片胸膛露了出來,公然在女子面前招展,十足十的輕薄。要是一般姑娘早尖叫的掩面而逃了。
但梅從來不是一般女子。就像人類對豬羊的赤裸毫無感覺相同,她這個花神對人類的赤不赤裸也不太有感想,更別說她唯一有興趣的人類是常孤雪,對其他人她是沒半點搭理的興致的。
「小姑娘,莫驚,我樂赦替你把那個唐突你的臭乞丐教訓一頂吧!」
「喂喂!樂赦,不必你多事,沒看到我銀崇已打得那廢物不敢再吭一聲了嗎?
我才是小姑娘的救命恩人!」
正當兩個男子巴在梅的身邊爭功時,另一個男人也不懷好意的走向常孤雪──
「臭乞丐,敢在『威西武館』的眼皮下逞兇,看來你需要更多的教訓才會明白什麼叫惡有惡報,就讓費悟大爺我來替天行道!」倏地揮出手中的棍棒,兜頭打向常孤雪的腦袋。對於這種低賤的下等人,死掉一個兩個,官府是不會追究的。
但費悟的第一棒卻因輕敵而落空。就見常孤雪狼狽的閃開,「喀」地一聲,木棍敲擊在石板上。
「哇哈哈哈!費悟,你丟人哪,居然打不中一個臭乞丐!」其他看戲的師兄弟們轟然大笑。
「可惡!再吃我一棍,看老子我打得你腦袋開花──」惱羞成怒的費悟才不管對方只是手無寸鐵又不諳武術的少年,一心只想討回顏面,使勁全力的猛打。
而常孤雪雖然不諳武,但多年來躲避別人惡意的毆打,或與其他乞丐打架以守護自己的食物,倒也練出了較為靈敏的身手,才使得他可以避過剛才那一棍。
但現下可慘了,十棍打來有七棍命中,他除了死命護住要害外別無它法。因為他根本奈何不了那些有武功的人,只能任由疼痛一棍棍附著在他身上,只能……
承受!
梅忍不住皺眉。怎麼老看到他被打呀!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弱,他就不能厲害一點嗎?
「姑娘,我們武館內有茶水點心,請進來坐一下吧。」銀崇慇勤的說著。
樂赦也不甘示弱:
「別擔心,我們一定會好好教訓那個臭乞丐的,你裡面請吧,等休息夠了,容我送你回家……」
「喂!少來,我才是該送她回家的人……」
「胡說!我才是……」
兩枚呆瓜再度吵了起來,沒看到他們覬覦的女子早已移動腳步往打鬥的那一方走去。
看不下去!真的太看不下去了!
雖然知道若沒有經歷過這一頓狠打,他就不會被奄奄一息的丟到亂葬崗去等死,也就不會遇到那個收他為徒的殺人狂──王二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