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村裡有個小伙子喜歡妳,他娘就托我來說親啦!這顧家小伙子我也算認識,為人忠厚老實,不比咱家福兒差。而顧家的家世不差,爹娘也不是什麼難侍候的人。我說紫染,妳還真有福氣呢!」花大嬸極盡遊說之能事。
「哦∼∼啊……」糟了!她只顧著胡思亂想,一不留神,紅缸的火竟有些過了。
紫染手忙腳亂的抽柴,卻不小心燙到手指頭。
「紫染呀!大嬸的嘴皮子都快說破了,妳倒也給我個回應啊!」花大嬸沉不住氣了。
「呃……」花大嬸到底說了些什麼?紫染不好意思說自己根本就沒在聽她說話。
「妳也別跟大嬸哼哼哈哈的打馬虎眼啦!妳就放心吧!不是好買賣大嬸是不會介紹給妳的。」花大嬸已過世的丈夫是貨郎,所以她也同樣滿嘴的生意買賣,就連成親也成了她嘴裡的買賣。
「真是好買賣?」聽到買賣,紫染有些猶豫。
「那是當然,大家都是同個村的,大嬸怎麼會坑妳呢?」花大嬸將肥碩的胸脯拍得邦邦作響。
「那──好吧!」她暗自盤算了下,應該還有餘力接下這樁生意才對。
「好好好,同意了就好,同意了就好啊!」花大嬸臉上笑開。
「大嬸,那價格的事……」
「錢的事妳就放心吧!一切包在大嬸身上。」紫染的話還沒說完,花大嬸就截斷了她,笑呵呵道:「大嬸心裡有數,一定不會讓妳家吃虧。」
「哦!那就麻煩大嬸了。」紫染感謝道。
「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和顧家說去。」說罷,也不等她回話,花大嬸邁著一雙小腳跑得飛快。
「欸,大嬸,妳還沒說顧家想要……」什麼顏色的布料?紫染下意識追出幾步,隨後想到染缸裡的布料只染了一半。
此時正值關鍵時刻,稍有不慎就會功虧一簣,前面所費的一番功夫也全都白搭了。再說,布料中有一部分還是別家拿來加工的,如果染壞了,他們根本沒錢賠給人家。
一想到這,她趕緊掉頭衝回草棚。幸好才離開不久,染缸裡的溫度雖然低了點,卻仍在許可的範圍裡。
當下探溫、添柴、攪拌……紫染忙得根本沒空去想花大嬸剛才提的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籬笆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爹啊!你的腳還沒好,別跑得這麼急呀……」紫染以為是爹回來了,抬頭一看,才發現急急跑來的不是爹,而是隔壁家的大牛哥。
「大牛哥,你要的那塊布料我已經包好了,就放在屋裡的桌上,你自己……」
「薛、薛家妹子,出事啦!」
「大牛哥你別急,有話慢慢說,是你家出什麼……」大事了嗎?紫染軟語安慰道。
「不、不是我家,是、是妳家,薛老爹他出事了!」大牛哥急吼吼的說。
「什麼?!我爹他出事了?」紫染手裡的木棍「咚」一聲掉進染缸裡。
大紅色的染料濺了她一身,紅紅的,就像血……
第二章
凌易的心情很不好。
他本以為就算找不到那名染制荷包的染匠,憑著江南在絲織方面的優異表現,也能找到個手藝出色的染匠帶回京去。
可他到江南已經十幾天了,別說找到那名染匠,就連看上眼的也沒碰上幾個,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卻是「獨家秘方恕不外傳」。
就算他用錢買通裡面的人,得到的也不是核心配方。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凌易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糟,一想到自己在裴安陽面前誇下的海口,他更是煩悶不已。
「爺,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走了一下午,通寶忍不住問。
淺易默不作聲的逕自走進一家客棧。
「通寶,我怎麼覺得好像永遠找不到合意的染匠了?」過了許久,凌易終於道。
「爺,有句話通寶不知該不該講?」
「說吧!」
通寶將他們買來的染品放在桌上,「其、其實這些染品也不差啊!料子好,顏色也不錯,您看看這幾塊,和京城裡有名的染坊比起來一點都不遜色。再說,我們凌記做的本來就是買賣,從江南進染品到京城銷售利潤也很高,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制做呢?」通寶壯著膽子道。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想要什麼。」凌易煩躁的說。
「通寶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爺可以教導通寶啊!」膽小愛錢的通寶難得堅持一回。
「你--」凌易很難向他解釋自己在拿到那荷包之後,心中所湧起的狂熱和衝動。
「爺,您就……」聽我一句吧!通寶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外面傳來的驚呼聲打斷。
「哎喲!幹什麼?找死呀?」
「你橫衝直撞的搞什麼鬼啊?!」
「……」
出什麼事了?凌易不經意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霎時,滿街的繁色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眼中只剩下那抹驚心動魄的艷紅色。
「爺,您這是……」做什麼啊?通寶驚呼一聲,只見凌易敏捷的從窗口躍了出去。
「啊……」
街上的人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由驚叫連連。
*** *** ***
一路跑來,紫染不知撞到多少人,招來多少罵聲,可她管不了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快快快……
「我和薛老爹好好的走在路上,也不知怎麼回事,一輛馬車忽然衝了過來,幸好我跑得快,可是薛老爹就……」報信的大牛哥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的道。
爹,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紫染心急如焚。
終於,從圍觀人群的空隙裡,她看見了躺在血泊中的爹。
「不……」不會的!她無法將眼前這垂死的虛弱老人和那總是笑得很大聲的爹聯想在一起!
紫染的雙腿忽然變得軟綿綿的,她拖著腳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堆裡,又像踩在自己血淋淋的心上。
「薛老爹,我把妹子帶過來了。」大牛哥撥開那些旁觀的閒人,大聲道。